第92章，安哥儿，生日快乐
另一边，严家的宴席上，自宋念恩大摇大摆的离开之后，所有人都看出了严逸梵面上的冷意，众人尴尬的强颜欢笑，尽力将这件事翻过。
这时，有人提起想要跟严家主贺寿，严逸梵的脸色才稍稍缓和：“雪儿，快去请爷爷下楼。”
“嗯。”严玉雪点了点头，又转头看向叶聆音：“叶姐姐，我很快就回来。”
叶聆音点了点头，目送严玉雪离开。
不一会儿，严玉雪便匆匆跑回来了，她汗津津地跑回到了叶聆音的面前，喘着重气眼神中满是焦急的神色。
“雪儿？我不是让你去请爷爷吗？”严逸梵看向严玉雪，不知道她这是在做什么。
“叶姐姐！”严玉雪深呼吸一口气，用手按下自己狂跳不已的心脏：“爷爷不见了！”
“什么？”严逸梵闻声一惊，众人也跟着倒吸一口冷气。
严家主那把岁数听说还是刚刚出院，拖着病体，他能去哪啊？
“给我一个数字。”叶聆音想起严家主那半死不活的样子伸出手来：“还有，你最后见到他是什么时间。”
听严玉雪报出数字和时间之后，叶聆音抬指掐算：“贵人西南,冲犯东方……”
目光微动，她确定了位置转身便走。
“音音，你去哪啊？”苏韵看向叶聆音满脸不解。
“你们老实待在这里，等我回来。”叶聆音只留下这一句话便头也不回的走远了。
“叶姐姐，等等我！”严玉雪立即明白叶聆音是要去找她爷爷了，赶紧快步跟了上去。
“雪儿！你们等我一下！”严奕宸也赶紧追上去，刚迈出几步就被人抓住了手腕。
“你要去哪？”严逸梵看向严奕宸。
“大哥我们去接爷爷回来，你、你先好好招待客人啊！”严奕宸推开了严逸梵的手便一路小跑追了上去：“雪儿，你们等等我啊！”
“严奕宸！”严逸梵喊了一声也不见严奕宸回来，也只能深呼吸一口气，环视一圈在场神色各异的宾客，心中慌乱的很。
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另一边，庄柔正在家中一边比对着自己的设计稿，一边落针为叶聆音的新衣裳秀下新的图案。
前些日子，她瞧见一簇小花长得极好，立即画下来了，当天就把新的绣样设计出来了。
米白色的布料，用相近色绣出草叶暗纹，再用浅色线绣出花卉轮廓，一针一线，细密不失风骨。
巧妹坐在轮椅上看着庄柔那一针一线有模有样，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你在刺绣方面悟性极高，这一点，随了你妈妈。
当年她只是看着绣样，没多久就摸索出了大致的针法，虽然粗糙了些，但也能模仿个七七八八。
知我不开心，她便没有再绣过了。
其实我并不是因为她学去了我的针法而不开心，只是觉得自己没有保护她的能力而失落。
若她问了，我定然会同她说清楚，讲明白。
可是她什么都没问，只是将针法又改了回去。
我曾问过她‘想不想知道原因’，她说‘妈这么做总有妈的原因，我与妈再怎么亲近，也恐难切身体会妈的苦楚，所以，我不问，妈让我怎么做，我便怎么做就好，乐得自在。’
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永远希望身边的人开心，永远都将别人的情绪放在自己之前，然后，图一个自在。
你爸能娶到她，是老庄家前世的福报。”
“我能做奶奶的孙女，也是前世的福报。”庄柔温柔的笑着：“奶奶，一会儿吃面行么？”
不等巧妹回答，门便被敲响了。
“我去开门。”庄柔收了针，便起身走了出去，将门打开之后，瞧见了外面站着的一位迟暮的老人。
老人的手中捧着一束白色的百合花。
庄柔一眼就认出老人来，她表情复杂的看了一眼老人，又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奶奶。
巧妹只跟庄柔对视一眼就知道来人是谁了：“让他进来吧。”
好歹是他的生日，也不好将人往外赶。
庄柔这才点了点头，将严家主邀请进了门。
“去做面吧。”巧妹对庄柔说了一句，就遥控着轮椅到了茶几边上：“家里只有热水，可以吗？”
“嗯。”严家主的声音有一抹干涩，他僵硬地点了点头缓缓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一开口便已经有些哽咽：“巧妹，别忙了，我就想看看你。”
巧妹没有接话，只是倒了一杯水放在了严家主的面前：“我虽只是个绣娘之女，该有的待客之道还是懂的。”
“巧妹，我从未介意过你是绣娘之女。”
“可你就是这样说的。”巧妹至今记得他的那句“绣娘之女，终究难登高门”，比寒冬腊月的冷风更让人心寒。
因为他不仅侮辱了她，侮辱了她热爱的事业，也侮辱了她的母亲。
“老祖过世三年之久，严家不知怎么就遭了算计，我和大哥都中了毒，那毒来的狠厉，毒发时是痛不欲生，严家的生意也遭了算计，我是怕牵连了你，你只是个绣娘，只要离了我，那些人便不会再去刁难你。”严家主将藏在心中多年的话说了出来：“苦苦支撑了三年，严家才好不容易才熬过去，事情渐渐有了转机。”
“若真是如此，为何三年之后你没有来找我，若你那时找我，一定找得到我。”
“我跟大哥中毒的时候，求了一位神医，他说一支百年野山参为药引便可救一人，但即便治好也会成为终身用药的废人。”严家主目光微动：“我当时畏惧那种发作时的疼，也不想成为一个终身用药的废人，就……存了死志。
正好你来要野山参，我就把那支给了你。
其实那时候我挺庆幸的，终于……不用活了。
只是我没想到，大哥会把活下来的机会留给我。
我发现的时候，我大哥已经油尽灯枯，他是在我面前生生疼死的！”
回忆起当初的一切，严家主垂在膝上的双手微微发着抖。
“那时我大嫂刚刚生下孩子，知道我大哥没了，她就也跟着去了。
我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还要擎起严家，根本无暇其他。
再后来，那孩子跌跌撞撞的长大了，我找过你的，只是那时你已经又一次搬家了，线索也断了。
在我想要将严氏交给他，去找你的时候，那孩子被人算计出了车祸，我被绊住了手脚，严逸梵、严奕宸和严玉雪都是我大哥的后代，也是我严家的后代。
巧妹，我这辈子都没有成过婚，你信我。”
“我只问你一句话。”巧妹听后缓缓抬眸看向严家主：“若我那时没有去跟你要那支百年野山参，你会在离开之前同我说你要走了吗？”
严家主迟疑了一下，而后缓缓摇头：“不会，那时……”
“已经足够了。”巧妹打断了严家主说：“所以，我们终究都会错过，对吗？”
严家主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严家的事情我很抱歉，严大哥是我从小就很尊敬的人，严大嫂对我也很好，知道他们是这样去世的我很难过，我也非常感激你曾经将我珍视的母亲，看的比你自己的命更重要。”巧妹的眉宇间尽是释然：“但，我们仍是错过了。”
“巧妹，我……”严家主的眼中闪着泪光，一种名为“失去”的痛苦好似在他的胸口捅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我们已经白发苍苍了，你老了，我也不年轻了。”巧妹长叹一口气：“我的亡夫是个老好人，虽然经常吃亏，但一辈子好脾气的人唯独见不得我吃苦。
我的儿子儿媳很孝顺，虽然终究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却也留给我庄柔这样的好孙女。
如果重来一次，面对你的不离而别我可能会发疯一样的到处找你，一年？两年？最多不会超过三年。
之后，我还是会嫁给我的亡夫，继续重复这一辈子。
所以，不管怎么样，我们终究会错过。”
这时，庄柔端着面碗走了出来：“奶奶，严爷爷，吃面了。”
“安哥儿，生日快乐。”巧妹看着眼前人：“吃完……就回去吧。”
这一刻，严家主才真正的确定。
他们这辈子，的确是错过了。
错了，也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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