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稳住他的性命

“靖朝承平二十七年，璇玑玉玦崩碎案——钦定谋逆，满门诛绝！”

洛砚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地钉在那玉玦的摹绘图样上。

那残缺的纹路……那独特的墨绿色泽……与他怀中贴身藏着的那块碎片，何其相似！

尤其是碎片边缘那个小小的“璇”字，与卷宗摹绘上标注的位置，完全吻合！

他迫不及待地往下看去。

卷宗详细记载了十年前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象征皇室传承与前朝秘藏关键信物的“璇玑玉玦”，在皇家祭天仪式上离奇崩碎，碎片四散飞溅！

同时，守护玉玦的“天机阁”阁主及其核心弟子被指勾结北狄、意图谋反，在混乱中被“当场格杀”！

随后，朝廷以雷霆手段清洗天机阁及其关联势力，牵连者众，血流成河……

卷宗中夹杂着几张泛黄的画像。

其中一张，是一名身着天机阁星纹白袍的年轻男子。

画像上的男子眉目如画，气质清贵，眼神深邃睿智，嘴角噙着一抹淡然的、仿佛洞悉一切的笑意。

画像下方，标注着三个字——少阁主，萧聿树。

洛砚的目光如同被闪电击中，死死地钉在那张画像上！

画像中人的眉眼、轮廓……虽然气质迥异，一个意气风发，一个病弱沧桑，但那骨子里的神韵……那眉梢眼角的细微之处……

他猛地转头，看向床上依旧昏迷、脸色乌黑、气息微弱的“林九”！

手中的卷宗，“啪嗒”一声，掉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洛砚如同泥塑木雕般僵在原地，脑中一片轰鸣，只剩下一个惊雷般的名字在疯狂回荡——

萧聿树！

他没死？！

洛砚僵立在原地，如同被无形的冰锥贯穿。

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比萧聿树身上的玄阴掌毒更刺骨。

地上的卷宗摊开着，画像上那清贵睿智、意气风发的天机阁少阁主萧聿树，与床上这个气息奄奄、浑身缠绕着死气与冰霜的落魄郎中“林九”，两张面孔在他脑中疯狂重叠、撕裂、再重叠！

他没死！

天机阁的少阁主，十年前被朝廷钦定为谋逆主犯、应当场格杀的萧聿树，竟然没死！

不仅没死，还化名林九，潜伏在京城鬼市，身负十年奇毒，更在昨夜拼死夺下了一块璇玑玉玦的碎片！

这背后的真相，是何等的惊心动魄？

当年的“璇玑玉玦案”，那场导致天机阁灰飞烟灭、牵连无数人头的血案，难道另有隐情？

所谓的“勾结北狄、当场格杀”，是否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惊天阴谋？

而萧聿树，这个背负着谋逆污名、身中剧毒侥幸逃脱的少阁主，这十年又是如何苟活？

他蛰伏京城，寻找玉玦碎片，究竟是为了复仇，还是为了……洗刷冤屈？

无数的疑问如同惊涛骇浪，瞬间将洛砚吞没。

他感到一阵眩晕，几乎站立不稳。

他下意识地伸手扶住冰冷的墙壁，指甲深深抠进墙灰里。

怀中的那块玉玦碎片，此刻仿佛变得滚烫无比，又沉重如山。

钦犯！

他救下的，是朝廷钦定、十恶不赦的谋逆钦犯！

按照律法，他此刻应该立刻将其拿下，押送刑部大牢，严刑拷问同党！

甚至……就地正法！

洛砚的目光死死锁在床上那张乌黑、痛苦、却依旧能看出昔日清俊轮廓的脸。

昨夜地下巢穴中，那双洞察秋毫、在生死关头依旧冷静分析的眼睛。

那拼死夺下玉片时决绝的身影。

那句昏迷前微弱却清晰的“小心水波纹”的警告……

这一切，都在疯狂地冲击着“钦犯”这个冰冷的定义。

这个人，是解开十年前惊天谜案的关键！

是揭露鬼医背后潜蛟帮、乃至可能牵扯更深朝堂黑幕的唯一钥匙！

他若死了，真相将永远沉入黑暗！

律法……真相……

洛砚的内心如同被架在烈火上炙烤。

他出身六扇门，从小被灌输的就是法理至上，忠君爱国。

缉拿钦犯，天经地义。

可是……如果律法本身就被用来掩盖罪恶呢？

如果忠君的前提是君王被蒙蔽呢？

“呃……咳……”

床上的萧聿树再次发出痛苦的**，身体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

皮肤下那些青黑色的纹路似乎又活跃了一丝，在九阳续命汤和地火莲子暂时压制的间隙里，蠢蠢欲动。

那乌黑的嘴角，又溢出一丝粘稠的黑血。

陈老端着新熬好的药汤进来，看到洛砚失魂落魄、脸色惨白地站在阴影里，地上还摊着刑部的密卷，吓了一跳：“洛捕头……您……您这是？”

洛砚猛地回神，眼中瞬间爆射出锐利如刀的光芒，那光芒中充满了挣扎后的决绝！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陈老，今日所见所闻，包括这位病人的真实伤势、以及我拿回来的任何东西，若有半句泄露……”

他目光如电，扫过陈老惊惶的脸，“便是灭门之祸！明白吗？”

陈老浑身一哆嗦，手中的药碗差点打翻，慌忙跪下：“老朽明白！老朽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只……只当是给一位中了奇毒的普通病人诊治！”

洛砚弯腰，迅速将地上的卷宗收起，重新封好，贴身藏起。

他走到床前，看着气息微弱的萧聿树，眼中情绪复杂到了极点，最终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

他俯下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对着昏迷的人低语，仿佛在做出一个沉重的承诺：

“萧聿树……不管你背负着什么……活下来！真相需要你活着来揭开！我……给你这个机会！”

他直起身，对陈老道：“不惜一切代价，稳住他的性命！需要什么药材，列单子给我！另外，准备一间最隐秘、最坚固的……‘牢房’。”

最后两个字，他咬得极重。

陈老愕然，但看着洛砚眼中不容置疑的威严，只能连连点头。

洛砚转身，大步走出密室。

阳光刺眼，他微微眯起眼，只觉得这繁华帝都的上空，笼罩着一层无形的、令人窒息的阴云。

鬼医潜逃，潜蛟帮水纹浮现，钦犯萧聿树命悬一线，沈伶风神秘莫测……

漩涡已经形成，而他，洛砚，已被卷入中心。

他没有回京兆府，而是直奔刑部。

刑部，地牢深处。

阴冷、潮湿、弥漫着铁锈和血腥味的空气。

这里是关押重犯、进行秘密审讯的地方，不见天日。

洛砚的心腹捕快张威早已在约定的暗室等候，脸色凝重：“头儿，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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