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她中毒了
洛砚的目光再次投向昏迷的沈伶风，声音低沉下去：“想办法，弄点干净的热水来。”
黑暗中，老鬼削木棍的动作顿了一下，只有那沙沙的摩擦声，如同某种晦涩的回应。
冰火狱深处。
萧聿树涣散的瞳孔，依旧凝固在记忆的冰河深处。
冰冷的河水，刺目的血，沉沦的墨绿碎片……
后颈皮肤下，那道血色的蜈蚣蛊纹，在幽蓝寒气的映照下，仿佛活了过来，散发着妖异而冰冷的光泽。
它贪婪地汲取着宿主体内那被九转还魂针法强行激发出的、微弱却异常精纯的生命元气，如同跗骨之蛆，悄然壮大。
沉寂的冰窟，无声的战场。
剧毒的阴影暂时退却，更古老、更邪异的蛊毒阴云，已然降临。
破败的窝棚里，油灯的火苗仿佛也感受到了那无形的重压，不安地跳跃着。
将洛砚和老鬼的影子在斑驳的土墙上拉扯得扭曲变形。
鱼腥味、劣质金疮药的刺鼻气味、还有沈伶风伤口散发的淡淡血腥气，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氛围。
洛砚靠在冰冷的土墙上，浑身每一块骨头都在叫嚣着疲惫。
但大脑却如同烧红的烙铁，在焦灼中高速运转。
老鬼那句“兵部军饷”、“宫里”、“更大的鱼”，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
每一次收缩都带来窒息般的寒意。
冰火狱里，萧聿树怎么样了？
沈伶风拼死施针，是否真的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还是……功亏一篑？
她冒死闯天牢，又是如何重伤至此？
引毒丹尽失，萧聿树若旧毒反噬……
洛砚不敢再想下去。
“老鬼，”洛砚的声音在死寂中响起，干涩沙哑，“天牢那边……冰火狱……可有消息？”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角落里那个如同枯木般的身影。
老鬼削木棍的动作顿了顿，沙沙的摩擦声停了片刻。
他浑浊的眼珠在昏黄的灯光下缓缓抬起，看向洛砚，缓缓摇了摇头。
“冰火狱……是程侍郎的命门。消息……锁死了。”
他顿了顿，那破锣嗓子压得更低，“不过……昨夜后半夜……刑部大牢的动静……不太对。”
洛砚的心猛地一提：“什么动静？”
“宫里的……来了两拨人。”老鬼的声音带着一种底层人对上层倾轧本能的警惕和疏离。
“第一拨……气势汹汹，直接要提‘钦犯’，被程侍郎顶回去了，吵得很凶。”
“第二拨……是后半夜，悄没声息的，拿着……凤印手谕。”
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光，“进了天牢深处……呆了小半个时辰才走。”
“走的时候……脸色……很难看。”
凤印手谕？
宫里？
还是……后宫？
洛砚的眉头拧成了死结。
局势的复杂程度远超他的想象。
萧聿树这块“烫手山芋”，已然成了风暴中心！
程颐在顶，但能顶多久？
他下意识地摸向怀中，指尖触碰到那块冰冷的、刻着狰狞蛟龙的潜蛟帮铜牌。
牌子上凸起的鳞片硌着指腹，带来一种冰冷的刺痛感。
“潜蛟帮……”洛砚将铜牌掏出，递到老鬼眼前，“三爪蛟……在潜蛟帮里，什么地位？这次码头的事，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会怎么做？”
老鬼枯瘦的手指接过铜牌，粗糙的指腹在蛟龙的纹路上摩挲着，仿佛在感受其中蕴含的暴戾与血腥。
他浑浊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清晰的凝重。
“三爪……是舵主。”老鬼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确认，“管着……一条水线，百十号亡命徒。”
他将铜牌递还给洛砚，“码头的事……捅了马蜂窝。潜蛟帮……睚眦必报。他们……会发疯。”
“怎么疯？”洛砚追问，眼神锐利如刀。
“找人。”老鬼言简意赅，“找放火的人，找驱鼠的人，找拿走东西的人……还有……”
他浑浊的目光扫过草堆上昏迷的沈伶风，“找她。她闯天牢……伤得不轻，但……也留了活口。”
“潜蛟帮的鼻子……比狗还灵。城里……他们的眼线……很快会动起来。”
“悬赏……追杀令……很快会铺满黑市。”
“另外……他们会……封水。”
老鬼的语调带着一种对帮派手段的洞悉，“运河……是他们的地盘。尤其是……丁字七号段。”
“出了这事……那片水域……现在怕是连条鱼都游不过去。”
封水！
悬赏！
追杀！
洛砚的心沉到了谷底。
这意味着他们被困死在了京城！
带着两个重伤员，寸步难行！
一旦暴露行踪，面对的就是潜蛟帮倾巢而出的疯狂报复和宫里深不可测的暗手！
时间！
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
萧聿树等不起！
沈伶风也等不起！
一股暴戾的焦灼如同毒火，灼烧着洛砚的五脏六腑。
他猛地一拳砸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砰”的一声闷响，指关节瞬间渗出血丝！
“该死！”压抑的低吼从他齿缝里迸出。
就在这时——
“呃……咳咳咳……”
草堆上，昏迷的沈伶风突然发出一阵剧烈的呛咳！
身体痛苦地蜷缩起来！
“沈姑娘！”洛砚立刻扑过去。
沈伶风双目紧闭，脸色由惨白转为一种病态的潮红，额头上渗出大颗大颗的冷汗。
身体在无意识地剧烈颤抖，仿佛正经历着巨大的痛苦。
她肩头刚刚勉强止住血的伤口，在剧烈的抽搐下再次崩裂，暗红色的血渍迅速在包扎的布条上洇开！
“热……好热……冷……虫子……好多虫子……”她无意识地呓语着，声音破碎而惊恐。
双手在空中胡乱地抓挠，仿佛要驱赶什么看不见的恐怖之物。
洛砚伸手探向她的额头，触手滚烫！
高烧！
而且这症状……绝不仅仅是外伤失血引起的！
“她中毒了？”洛砚猛地看向老鬼。
老鬼也凑近了些，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沈伶风痛苦扭曲的脸。
鼻子极其轻微地耸动了一下，似乎在捕捉空气中细微的气息变化。
他枯瘦的手指，极其小心地搭上沈伶风的手腕，感受着那混乱、急促、如同被无形之手扼住的脉搏。
几息之后，老鬼猛地缩回手，如同被烙铁烫到！
他那张布满沟壑、常年死水无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清晰无比的惊骇！
“不……不是毒……”老鬼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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