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我要在最高的地方，看看我们来时的路
李曼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句“我们之间的秘密”，沉甸甸的，压在心上。
青春谢幕费。
这几个字，是她当初为了说服林小雅来拍MV，随口编的理由。
现在从林小雅嘴里说出来，却完全是另一个味道。
这到底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把这五年的过往，亲手画上一个句号。
李曼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夹起一块鸡肉。
就在这时，她的余光瞥见窗外，一个微不可见的红点正在闪烁。
是一台无人机，正将镜头死死地对准这个小小的房间。
“吱呀——”
锈迹斑斑的铁门，被人猛地推开。
马小跳站在门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地起伏，额前的头发被汗水打湿，狼狈不堪。
他跑了很多地方，最后才打听到，车子来了这里。
“小雅……”
看着重新回到这个破旧小屋里的林小雅，马小跳的眼睛瞬间红了。
他知道，她没变。
她还是那个她。
“马小跳，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吃饭呢。”李曼立刻站了起来。
“这是小雅刚从大学城那边买回来的黄焖鸡。”
“我去……我去给你拿副碗筷。”
说完，李曼逃也似的快步走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个人。
马小跳一步一步地走进来。
明明只有几步的距离，他却感觉像是隔着千山万水。
一种失而复得的错觉，让他几乎要落下泪来。
他浑然不知，门口，一台伪装成外卖箱的便携摄像机，已经悄悄地伸了进来。
林小雅也没想到，马小跳会找到这里来。
“小跳。”她有些不知所措地擦了擦眼角，脸上重新挂起一份勉强的笑容。
她忙着打开自己那份打包好的黄焖鸡，“我刚才去大学城，刚好路过赵记。”
“我没吃完，就带回来了。”
“你要是不嫌弃的话……”
“不！不嫌弃！”
马小跳几乎是冲到了桌前，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熟悉的味道在口腔里炸开。
可吃着吃着，他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他记得，以前吃黄焖鸡，她总是抢着吃她不喜欢的青椒，而他总是抢着吃他觉得辣的姜片。
可现在，他面前的这份打包盒里，只有鸡肉，没有青椒，也没有姜。
他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林小雅。
阳光从窗户的破洞里照进来，正好打在她的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晕。
她就那样靠在床边，一脸平静地看着他。
那一刻，她脸上的神情，是一种马小跳从未见过的释然。
“小跳，你慢点吃。”
“吃完，我们一起去拍《我用青春赌明天》的MV。”
“好，好。”马小跳连连点头，声音哽咽，“小雅，我们……我们现在赢了，你不要嫁给周健好不好？”
“以前都是我不好，我不该那么任性，不该都已经吃不上饭了，还放不下那点可怜的面子去挣钱，总想着一夜成名。”
“我以后不会再那样了，我什么都听你的，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求求你了……”
林小雅站起身，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本想替他擦去眼泪，可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
她最终还是把纸巾，轻轻放在了桌上。
“小跳，擦擦吧。”
“李总编还在外面等我。”
“我们好聚好散，拍完MV，我就回去了。”
马小跳的心，像是被狠狠地刺了一下。
他想伸手去抓林小雅，可她的手却先一步收了回去。
“哇——”
马小跳再也撑不住了，他趴在桌子上，用拳头无力地捶打着桌面，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林小雅站着，这一次，她没有再安慰他。
她转过身，缓缓地朝着门口走去。
也许是她离去的脚步声惊醒了马小跳，也许是他自己终于明白了什么。
他忽然不哭了，猛地站起来。
“小雅！”他朝着她的背影喊道。
“你说，你来拍MV，是为了给咱们的青春画上句号。”
“但在画句号之前，我想跟你去坐一次幸福之都的摩天轮。”
“就这一个请求，可以吗？”
林小雅的脚步停住了。
她想起了以前无数个沮丧的夜晚，她陪着他坐在天台上看星星。
她曾对他说：“小跳，你答应我，如果有一天，你挣钱了，一定要带我去坐一次幸福之都的摩天轮。”
“我要在最高的地方，看看我们来时的路。”
沉默了许久。
林小雅回过头，轻轻地点了点头。
……
面包车里。
贾导演和几个工作人员，正死死地盯着监视器里传来的画面。
车里安静得只剩下倒吸冷气的声音。
“李总编……”贾导演转过头，一脸祈求地看着刚上车的李曼，“这两位演员，您到底是……到底是从哪儿找来的神仙啊？”
“这演技，这情绪，这故事感……我求您了，您能不能把他们的联系方式给我？”
“还……还有，”他指了指屏幕里那间破旧的小屋，“您是怎么想到找这么个地方拍摄的？我当初还想着搭绿幕呢，您这……您这地方找得也太绝了！”
“以后要是有什么拍传销窝点、黑煤窑的戏，我都不用再找景了，就这儿了！”
……
城市的另一头，下午两点。
“漫时光”咖啡厅，靠窗的位置。
陈默端坐在柔软的沙发卡座上。
服务员端来他点的焦糖玛奇朵，陈默学着别人的样子，抿了一小口。
又甜又苦，怪味。
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但很快又舒展开，装出一副很享受的表情。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身影走了进来。
虽然多年没见，但陈默还是第一时间认了出来。
是夏秋雨。
她好像比记忆里更漂亮了，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没怎么化妆，脸上干干净净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她身上。
陈默赶紧站起来，用力地挥了挥手。
夏秋雨也看见了他，快步走了过来，眼睛里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惊讶。
“陈默？”她上下打量着他，有些不确定，“你……你变化好大。”
眼前的陈默，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崭新的夹克，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又利落，和印象里那个总是低着头，穿着洗得发白T恤的男生，简直判若两人。
“你也是，比上学的时候更漂亮了。”陈默的恭维话说得有些磕磕巴巴，但却是真心实意。
夏秋雨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脸颊泛起一抹红晕，在他对面坐下。
简单的寒暄过后，夏秋雨很快切入了正题。
“陈默，我看了你发给我的那些……你现在真的太厉害了！”她看着陈默，眼睛亮晶晶的，“你快跟我说说，写小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难？”
陈默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清了清嗓子，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沙发上，摆出了一副过来人的姿态。
“难，怎么不难。”他叹了口气，四十五度角仰望天花板，眼神里充满了故事感。
“这行水深着呢。就说这开头吧，黄金三章，既要埋好伏笔，又要制造冲突，还得让读者有代入感，这里面的门道，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当初为了写书，我吃了多少苦，熬了多少夜……”陈默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沙哑和沧桑，“生活最落魄的时候，连饭都吃不上，还去送过外卖，风里来雨里去的。”
夏秋雨静静地听着，眉头却越皱越紧。
她原本以为，写小说是一件很浪漫，很自由的事情。没想到，这里面竟然有这么多门道，这么辛苦。
陈默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表情的变化，心中暗爽。
就是要这个效果！
他话锋一转，“可不。不过好在，这些坑，我都替你踩过了。你跟着我，能少走不少弯路。”
夏秋雨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庆幸的表情。
“陈默，幸亏我联系你了。我要是真按网上说的那些，自己闷头写，估计早就放弃了。”
“那当然。”
陈默的虚荣心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他掏出刚花了两千块钱买的二手水果手机，解锁屏幕，熟练地点开和费洪的聊天记录，准备再次展示一下总编是如何“跪求”他更新的。
“你看，这就是我们总编……”
他把手机递过去，然而，夏秋雨却根本没看屏幕。
她的眼神有些迷离，只是直直地看着陈默的脸，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
“陈默，”她轻声说，“你好厉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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