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怎么？不欢迎本妃？
第三十三章 怎么？不欢迎本妃？
秦昭在乐声中缓缓起身，微微躬身出了马车，指尖轻搭在春桃扶来的手上，缓步走下踏板。
见只出来她一人，不少人抻着脖子往车厢里瞧，随即便渐渐起了些骚动。
“欸？怎么只有王妃一个人？永安王竟然没来？”
“莫不是活阎罗对苏尚书有什么不满？故意不来，折苏家面子？”
这话一出，窃窃私语声像潮水般漫开，方才那些羡慕苏家嫡女得夫君看重的论调，转瞬间就变了味。
“啧啧，好好一个高门贵女，偏嫁了永安王，你看如今回门连夫君都不陪，怕是在王府里过得并不如意吧？”
“可不是嘛，那永安王是出了名的暴戾，这位娇滴滴的小姐嫁过去，摆明是掉进火坑里了……”
“你知道什么？”人群里忽然有人嗤笑一声，压着嗓子反驳，“我前天夜里亲眼瞧见的，永安王府周遭动静不小，听说是进了刺客！”
他刻意顿了顿，引得周围人都竖起耳朵，才又道：“昨日又见着太医令胡大人拎着药箱急匆匆往王府赶，你们想，能让太医令亲自上门的能是谁？依我看啊，多半是永安王为了护着王妃伤着了，这才没能一道前来！”
“哦——原来如此！”先前议论的人恍然大悟，纷纷点头。
下了马车，秦昭款步上前。
她身量纤纤，一张瓷白的小脸犹带稚气，可那双幽深的眸子却沉淀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静。
沉静得，近乎不近人情，令人望而生畏……
随着她的视线掠过，门前宾客竟不约而同地噤了声，唯有丝竹声婉转流淌，越发衬得她气度凛然，贵不可言。
“怎么？不欢迎本妃？”秦昭缓缓开口，音色清泠。
她从苏兴德那张惊愕的脸上看出来了——今日此处，根本不是苏云卿的回门宴！
既然如此，她也没必要客气了。
苏兴德眼皮狠狠一跳，目光扫过四周，但见只有苏云卿一人，暗自松了口气——如果永安王也来了，那才叫真的收不了场，所幸只有苏云卿一人，她这个傻女儿，随意糊弄一番也就过去了。
强压下心头不安，他刻意板起脸，端出几分严父的威严，沉声道：“云卿，有什么话先回府再说，莫在门口失了体统。”
可“苏云卿”纹丝未动，只静静望着他，那双本该熟悉的眉眼，此刻陌生得让他心底发怵。
无形的压力当头摁下，苏兴德满眼不可置，他竟从那双淡漠的目光中读出了一句话——
尊卑有别，尔等当俯首称臣。
苏兴德喉头一紧，竟莫名生出矮了半截的慌乱，方才刻意端起的威严，在这道目光的逼视下，碎得七零八落。
可凭什么？
她不过是个被他厌弃的废物，是全京都茶余饭后的笑柄，是早该去死的弃子……
要他苏兴德向她俯首？荒唐！
这念头不止在他心头翻涌，更明明白白写在在场权贵的脸上——要他们向这个草包低头？痴人说梦！
僵着便僵着，看谁先撑不住！横竖丢脸的不会是他们。
“这不是永安王妃吗？”
一道圆润的嗓音骤然打破僵局。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礼部侍郎庞宗明提着衣袍下摆，急匆匆从府内小跑而来。
在场官员除了正三品的苏兴德，其余品阶皆在庞宗明之下，见这位从三品的侍郎现身，众人慌忙拱手行礼。
可庞宗明却似看不见旁人，径直来到秦昭面前，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礼：“臣庞宗明，见过永安王妃。”
秦昭唇角微扬：“庞大人免礼。”
她眼波流转，扫过噤若寒蝉的众人：“本妃方才还以为，这里的人都被苏尚书毒哑了呢。”
众宾客眼见礼部侍郎都躬身行礼了，哪还敢端着架子？
既然要低头，自然得抢在前头，否则既折了颜面，又要落个怠慢皇亲的罪名。
一时间“参见王妃”之声此起彼伏，周遭人群如涟漪般矮了半截。
苏兴德脸色青白交加，目光怨毒地瞪向庞宗明。
偏生庞侍郎此刻正揉着眼睛，朝身旁小厮嘟囔：“这秋风忒不懂事，专往人眼里扬沙子，快给本官瞧瞧。”
局势瞬息逆转。
苏府门前乌压压矮了一片，唯独苏兴德一人僵立原地。
秦昭也不催促，就这么噙着抹似有若无的笑，好整以暇地望着他——横竖丢人的不会是她。
秋风卷着落叶在两人之间打着旋儿。
苏兴德额角青筋暴起，却终究抵不过四周投来的各色目光，他猛地松开攥得发白的拳头，几乎是咬着牙弯下腰去：“臣……苏兴德，见过永安王妃。”
秦昭唇角笑意更深，既不说免礼，也不接话，任由苏兴德维持着这个尴尬的姿势，径自提起裙摆跨过门槛。
“假货！你忘恩负义！”女鬼苏云卿气的火冒三丈，“那是我亲爹！你用着我的身子，就该替我尽孝，怎能仗着王妃身份欺压血亲？你对得起我吗？！”
秦昭充耳不闻，只当耳边飞着只聒噪的知了。
她目不斜视地从一众面色各异的达官显贵间穿过，迈进大门，绕过影壁的刹那，眼前的景象让她脚步微顿。
满院金玉晃得人眼前发晕。
只见无数珠宝堆成小山，各色珍贵宝石、珍珠在日光下璀璨流光；成匹的云锦、蜀锦如虹般铺陈开来；珍稀药材如老山参、千年雪莲装在描金漆盒里，层层叠叠码到半人高；更有历代名家的字画悬在廊下，古董花瓶错落摆放……
因庭院空间有限，这泼天的富贵竟顺着外院两侧的长廊绵延出去，红绸包裹的箱子一眼望不到头，奢靡得晃眼。
苏云卿飘在半空，看着院子里两对红绳系颈的活雁，满心困惑。
与永安王定亲时，她也曾收到过一对活雁，只不过那对活雁血淋淋的，屁股上还插着箭矢，看起来就很新鲜的样子，瞧着适合铁锅，不像这对羽毛水滑、脚蹼油亮看着精贵。
那时二母亲告诉她，活雁象征夫妻忠贞，是永安王送她的聘礼。
可今日明明是自己的回门宴，府里怎会出现这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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