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价格却压得死死的
丁舟得了魏媛的授权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
他拿着厂里新出的竹蜻蜓、竹青蛙，跑遍了城里大大小小的供销社和百货商店。
这些玩具做得精巧竹子都打磨得光滑，上了清漆，瞧着就比别处那些粗制滥造的货色强上不少。
起先销路极好百货大楼那边甚至直接签了个大单子，每个月都要固定拿货。
丁舟拿着单子回来的时候走路都带着风。
可好景不长，才过了不到一个月丁舟再去跑销路，就处处碰壁。
“小丁啊，你这个竹蜻蜓有人卖得比你便宜。”
“是啊，一模一样的东西人家便宜三分钱呢。”
丁舟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跑去市场看，果然瞧见一个新来的摊子摆着和他们厂里几乎分毫不差的竹制玩具价格却压得死死的。
他憋着一股气回到厂里，工人们还在热火朝天地赶工百货大楼的订单。
他没敢说这事只想着等这阵子过去，对方或许就撑不住了。
谁知没过两天百货大楼采购科的电话直接打到了厂里，说是要取消后续所有的订单。
丁舟接完电话，整个人都懵了手脚冰凉。
他把自己关在租的院子里，抽了一整天的烟烟灰缸堆得冒了尖。
他觉得是自己辜负了魏媛的信任，把事情办砸了连带着让厂里几十号工人都可能没活干。
晚上，他终于下定决心揣着满心的愧疚去找魏媛。
“魏姐。”丁舟站在魏媛家院子门口头垂得几乎要埋进胸口，“我对不住你。”
他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最后咬着牙开口，“咱们也降价吧跟他们拼了，不然剩下的单子也保不住。”
魏媛正在院子里看着圆圆团团玩耍，听完他的话连头都没抬一下。
“不降。”她语气平淡却不容反驳，“一分钱都不降。”
丁舟猛地抬头，“魏姐，现在不是要强的时候再不降价，咱们厂子就得关门了。”
“关不了。”魏媛终于看向他，“跟人拼价格是最低等的法子，也是死路一条。咱们的东西好就值这个价。他们愿意买就买，不愿意买咱们就放着。”
丁舟被她这话说得哑口无言，心里又急又乱最后也只能失魂落魄地离开。
从那天起丁舟就不怎么敢见魏媛了，每天只是闷头在厂里守着瞧着那些卖不出去的玩具发愁。
魏媛也不找他托儿所和家里的事照旧。
过了三四天魏媛看时间差不多了，直接找上了丁舟租的院子。
丁舟开门看见是她脸上满是窘迫，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魏姐，我……”
“行了，进来坐下说。”魏媛自顾自走进屋里坐在椅子上，“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事？”
丁舟愣住了。
“从咱们的玩具在百货大楼卖得好那天起，我就料到会有人眼红会有人学着咱们做再用低价来抢生意。”
魏媛看着他，“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做生意，本来就是这样。要是没几个人跟你争那才说明你的东西不行。”
她的话像是一盆冷水浇醒了丁舟。
他这才明白原来这一切都在魏媛的预料之中。
“咱们要做的不是跟他们比谁的价钱更低，而是比谁的货更硬，谁能站得更久。”
魏媛继续说，“你现在要做的是去把咱们的工人稳住，把咱们的质量抓得更严。剩下的等着就行了。”
丁舟被魏媛这番话点醒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他重重点了点头之前的颓废一扫而空。
果然又过了不到一个星期，事情就来了。
先是巷子里有孩子玩了那种便宜的竹蜻蜓，手上被劣质竹子上的毛刺扎得直流血。
接着又有消息传出来，说那家厂子为了省成本用的漆料有问题，好几个孩子玩了之后身上都起了红疹子又哭又闹。
这一下整个市场都炸了锅。
之前那些贪便宜从那家厂子进货的供销社，货全都砸在了手里谁还敢卖这种会伤人的东西。
最先坐不住的是百货大楼采购科的李科长。
他亲自提着两瓶好酒和一包点心，找到了魏媛家里。
丁舟正好也在，一看见他脸色当场就沉了下来。
李科长满脸堆笑，又是道歉又是作揖，“魏大娘，丁同志，之前那事，是我们的错。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被猪油蒙了心。您看，咱们之前的合同，还能不能继续？”
丁舟当即就想开口拒绝。
他忘不了那天电话里对方那种冷冰冰的、公事公办的口气。
现在出了事，又想回头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李科长，这事可不好办啊。”丁舟冷着脸说，“咱们的货，当初可是被你们说退就退了。”
“是是是，是我糊涂。”李科长连连点头，额头上都见了汗，“魏大娘，您大人有大量，再给我们一次机会。价格，就按你们之前说的，一分不少。不，我们再加一成，以后所有的货款，我们都先预付一半。”
丁舟还要再说什么，魏媛却抬手拦住了他。
她看着李科长，慢慢开了口。
“合作，可以。”
丁舟和李科长都愣住了。
李科长是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而丁舟是想不通魏媛为什么要答应。
“但是，我有两个条件。”魏媛伸出两根手指，“第一，以后所有订单，必须全款预付。我们是小厂子，担不起风险。”
“没问题，没问题。”李科长忙不迭地答应。
“第二，”魏媛的视线扫过他，“你们百货大楼，要以官方的名义，登报给我们厂子的产品道个歉，说明之前是你们单方面违约，跟我们产品的质量无关。还要说清楚，市面上那些伤人的劣质玩具，跟我们‘为民’厂毫无关系。”
李科长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这不等于让百货大楼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可他看着魏媛那张平静无波的脸，知道自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他咬了咬牙，“好，我答应。”
等李科长千恩万谢地走了，丁舟才急急地问，“魏姐，您怎么就这么轻易答应了？就该让他们多吃点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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