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战乱的火

火之国边境的官道上，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断断续续。一辆破旧的木板车陷在泥坑里，车轮早已变形，车斗里蜷缩着三个孩子，最小的那个正抓着块发霉的麦饼，嘴角沾着黑褐色的污渍  ——  那是三天前从被烧毁的村子里抢出来的最后一点食物。

“爹……  我冷。”  大女儿的声音发颤，身上裹着的破棉袄露出里面的棉絮，被风一吹就飘起白色的碎屑。她的父亲蹲在车旁，双手冻得发紫，正用石块敲打冻住的车轴，指缝里渗着的血珠滴在泥地上，瞬间就结了层薄冰。

不远处的空地上，几十顶破帐篷歪歪扭扭地搭着。有个老婆婆坐在帐篷门口，怀里抱着个已经没了气息的婴儿，干枯的手指一遍遍抚摸着孩子冻得发青的脸颊。她的儿子昨天去附近的树林找野果，到现在还没回来，帐篷顶上飘着的那面褪色的火之国国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在哭嚎。

“水……  谁有水……”  一个断了腿的男人躺在草堆上，裤管空荡荡的，伤口用破布缠着，暗红色的血渍已经浸透了布料。他旁边的女人正用破碗接天上落下的雪花，雪花在碗里融化成水，混着灰黑色的泥点，她却像捧着珍宝似的，小心翼翼地喂到男人嘴边。

官道旁的树林里，埋着不少新坟。有的连墓碑都没有，只用块木板插在土里，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名字；有的坟头还没来得及堆土，露出下面草草包裹的尸体，引来一群乌鸦在树上盘旋，发出刺耳的叫声。一个七八岁的男孩跪在一座新坟前，手里攥着半块木牌，上面刻着  “娘”  字，他的眼泪落在木牌上，很快就冻成了冰珠。

傍晚时分，天空飘起了雪。越来越多的流民聚集到空地上，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麻木的神情。有个年轻女子背着个昏迷的男人，踉踉跄跄地走来，她的鞋子早就磨破了，光着的脚踩在雪地里，留下一串带血的脚印。有人递过来一块冻硬的饭团，她接过来就往男人嘴里塞，自己却咽了口唾沫，把口水抹在干裂的嘴唇上。

火堆旁，几个老人在低声交谈。“听说前线又败了……”“咱们的村子被烧光了，田也被毁了，以后可怎么活啊……”“忍军大人说会给我们粮食，可等了这么久，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只剩下叹息，被风雪吞没。

深夜的帐篷里，孩子们的哭声此起彼伏。大女儿把弟弟妹妹搂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们，眼睛却望着帐篷外的黑暗，那里曾经是他们的家，现在只剩下一片焦土。她想起娘临走前说的话：“要好好活着”，可活着，好像比死更难。

雪越下越大，覆盖了空地上的血迹和脚印，也覆盖了那些简陋的帐篷。天快亮的时候，风雪中传来一阵马蹄声，流民们纷纷探出头，以为是送粮食的忍军来了，可等来的却是几个拿着刀的士兵，他们抢走了空地上仅剩的几袋粮食，还踢翻了那口用来烧水的破锅。

“这日子……  没法过了……”  老婆婆抱着怀里冰冷的婴儿，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她的哭声像一根引线，点燃了所有人的悲伤，空地上响起一片压抑的啜泣，与风雪的呼啸交织在一起，谱写着一曲绝望的哀歌。

太阳升起的时候，雪停了。阳光照在白茫茫的大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流民们陆续走出帐篷，开始新一天的挣扎  ——  有的继续去树林找野果，有的在官道旁等待路过的商队乞讨，有的则只是坐在地上，望着远方，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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