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们相信老三
没过多久，村民们就都顶着雨到齐。
冯寿首先就把刚才沈其的想法说了一遍，然后道：
“老少爷们，想保住庄稼的，跟我上！除了吃奶的娃，男女老少都得出力！谁要是偷懒，今年的救济粮就别想领了！”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动。
有几个老人嘀嘀咕咕，拄着拐杖咳嗽着说：“这哪行啊，惊动了河神，更不得了。当年我爹就是在河里捞了条大鱼，没过几天就病了。”
旁边的几个老人也跟着点头，眼里满是惧色。
“我看这小子就是瞎折腾！”
柳氏不知啥时候凑了过来，叉着腰站在人群外，手里还拿着个破瓢。
“刚赚了俩钱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真当自己是神仙？我家的地早就没了，淹不淹跟我无关，可别连累了大家！有这力气还不如在家歇着，省得白费功夫。”
沈老实站在她身后，沉着脸不说话，眼里也却满是不屑。
沈其冷笑一声：“柳老婆子，你家地没了，是因为你自己缺德遭了报应，老天爷都看着呢。”
“可大伙儿还指望地里的粮食活命，你不出力就算了，少在这儿说风凉话！是不是见不得大家好过？”
“你放屁！”
柳氏跳了起来，声音尖利。
“我看你是想借机使唤大家，显你能耐！有本事你自己挖去！别在这儿蛊惑人心！”
“我挖就我挖！”
沈其往前一步，目光扫过众人，眼神坚定。
“但我得告诉大伙儿，这雨再下一天，河水必漫！到时候颗粒无收，谁也别想好过！十几年前饿死的人，坟头草都三尺高了，你们想步他们后尘？”
这话说完，很多人都不说话了。
刚才那几个反对的老人也都露出了害怕的神色，因为十几年前的洪灾确实太吓人。
“我信老三！”
李老汉拄着拐杖走了出来，他孙子当年就是饿死的，一提这事就抹眼泪，浑浊的眼睛里闪着光。
“做了总比等死强！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动！就算挖不动沟，我还能捡捡石头！”
“我也来！”
王三喜把湿透的褂子一脱，露出黝黑的脊梁。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挖沟总比在家等死强。我家那娃还等着粮食熬粥呢。”
“还有我！”
孙猎户扛着锄头从人群里挤出来，他常年在山里转，知道啥时候该信人，啥时候该信天。
“老三箭法那么准，脑子肯定灵光，听他的没错！我力气大，挖沟的活我包了！”
陈母也拉着陈细伢过来了，细伢手里还攥着把小铲子，铲子上还有点泥土，是刚从地里回来没来得及洗。
“沈哥说咋干，咱就咋干！我家虽然地不多，但也是指望它活命的，我和细伢都来帮忙！”
有了带头人，村民们纷纷响应，扛锄头的扛锄头，拿铁锹的拿铁锹。
连平时大门不出的婆娘都拎着篮子跟在后面，篮子里装着干粮和水，还有的揣着自家的咸菜坛子，想着干活饿了能垫垫肚子。
冯寿见状，高声道：“好！都跟我走！先去河道边看看！”
柳氏见没人理她，气得直跺脚，脚边的泥水都被她跺得溅起来，冲沈老实骂道：
“你看看！这小畜生都爬到咱头上了！等他挖沟没用，河水淹了庄稼，看大伙儿不扒了他的皮！到时候咱就等着看笑话！”
沈老实阴沉着脸，没说话，转身往家走。
他心里其实也打鼓，万一沈其真成了，自己的脸往哪儿搁？
不过要是不成，沈其以后在村里就再也抬不起头了，说不定还能把他手里的银子弄过来，想到这儿，他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到了河道边，沈其指挥着大家分了工。
壮劳力负责挖导流沟，婆娘和老人清理河道卡口的淤泥和枯枝。
孩子们则负责传递工具、送水送干粮。
他还特意让两个机灵的娃子在旁边看着水位，一有变化就喊。
“导流沟要从河道拐弯处挖起，往西北走，直通向干塘。”
沈其捡起根树枝，在泥地上画了个简易地图，泥地上的水被树枝划开，又很快合拢。
“沟口要宽，得有三尺，往里面逐渐收窄到一尺半，这样水流才冲不垮沟壁。沟底要铺碎石，防渗水，也能让水流得更顺。”
“碎石哪找去？这附近都是黄土，石头少见得很。”
发问的人是村里的徐大麻子，他平时最爱较真。
“村西头的石坡上多的是，去年我去砍柴的时候见过，都是些拳头大的石头，正好能用。”
沈其答道。
“让几个后生去捡，多捡点，不光沟底要用，沟壁两边也得垒上。再砍些柳条来，编成篱笆插在沟两边，防塌方，柳条韧性好，不容易断。”
冯寿见他安排得井井有条，心里暗暗佩服。
这小子看着年轻，没想到懂得这么多，比自己这个里长想得还周到。
他旋即高声道：“都听见了？按老三说的办！谁偷懒，我冯寿第一个不答应！到时候年底分救济粮的时候少分他一斗！”
众人吆喝着散开，顿时，河道边热闹起来。
壮劳力们抡起锄头，“吭哧吭哧”地挖起来，锄头下去，泥水四溅，溅得脸上、身上都是，没人叫苦，只是偶尔抹把脸，甩甩手上的泥。
婆娘和老人们蹲在河边，用筐子往外舀淤泥。
淤泥又臭又黏，沾在手上甩都甩不掉，散发着一股腥臭味，也没人抱怨，只是默默地把淤泥倒在离河远些的地方。
孩子们穿梭在人群中，有的递水，有的递干粮，还有的帮着捡石头，小脸蛋冻得通红，却跑得飞快。
沈其脱了蓑衣，露出里面的短褂，短褂很快就被雨水打湿，贴在身上，他抡起一把大锄头就加入了挖沟的队伍。
他力气大，一锄头下去就是一个大坑。
泥水顺着锄头柄流下来，打湿了他的胳膊，冰凉刺骨，他浑然不觉，只顾着埋头猛干。
额头上的汗珠混着雨水往下淌，滴在泥地里，瞬间就没了踪影。
“沈哥，歇会儿吧，喝口水。”
陈细伢拎着个瓦罐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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