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没空等你下令

然而，此刻战场上没人理会高鸣的愤怒。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盯着那个楔入敌阵的身影。

矮墙后的日军显然没料到这支看似杂乱的队伍中竟有人敢如此彪悍地不畏死地单人突进，而且出现在如此近的距离，瞬间阵脚大乱！

一部分火力被迫转向石苍山，他们试图拦截这个近在咫尺的威胁。

然而，石苍山一个就地翻滚就趴到了他们掩体的外侧，他听到他们在掩体内压抑的咳嗽声，以及急促慌乱的日语。鬼子正在抢救伤员并试图重新布置火力点。

机不可失！

石苍山眼中厉芒暴涨，猛地从掩体后一个闪身而出，如同扑向猎物的山豹，直扑豁口出的日军士兵

豁口内，两个日军士兵正手忙脚乱地拖拽着一个浑身是血、呻吟不止的同伴；另一个则满头大汗地试图扶正那挺被炸歪枪管的“歪把子”；还有一个正举枪全神贯注地瞄准高鸣他们藏身的方向，准备射击！

石苍山没有丝毫停顿，五指如铁钳般牢牢握紧了刀柄！

“呜~！”

沉重的刀锋撕裂硝烟弥漫的空气，发出沉闷慑人的破风尖啸！

那个正要扣动扳机的日军士兵，只觉脑后一股杀意袭来！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规避动作！

“咔嚓！”

锋利的刀刃从后颈与钢盔的连接处狠狠斩入，势如破竹！坚固的钢盔连同其下的头颅，如同被大刀劈开的西瓜，瞬间裂开！  红的鲜血、白的脑浆，在昏暗的光线下猛然迸溅开来，泼洒在旁边的断墙和地面！

那具无头的躯体甚至还保持着据枪射击的姿势，僵硬地向前踉跄了一步，才像截朽木般轰然扑倒！

墙豁口内的另外三个日军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恐怖的景象彻底惊呆。全部僵在原地，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和难以置信，大脑一片空白。

离石苍山最近的那个摆弄机枪的鬼子，最先从极度的恐惧中惊醒，下意识地伸手去抓腰间的手雷。

石苍山岂会给他机会？一记凶狠无比的侧踹，之后又结结实实朝那鬼子的胸口补上了一刀！

那鬼子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哐当”一声重重撞向后面的断壁，软软瘫倒下去。

石苍山借着踹击的反冲力，身体顺势一个急旋，手中的砍刀划出一道致命的寒光圆弧，反手撩向离他最近、仍在呆滞中的另外两个鬼子！

“噗嗤！噗嗤！”

滚烫的鲜血如同两道喷泉猛然激射而出，瞬间染红了豁口内残破的地面和墙壁！

两个鬼子捂着喷血的脖颈，嗬嗬作响地栽倒在地，身体剧烈抽搐。转瞬之间，不过也就十几秒的功夫，矮墙豁口内的四名日军，已尽数毙命于石苍山的刀下。

快！准！狠！如同最致命的丛林猎杀！

“哥！”石老三的声音带着敬畏，第一个冲了过来，看着豁口内狼藉的景象和堂哥身上浴血的样子，一时竟说不出更多的话。

高鸣、刘奎、石老四等人也围拢过来，看着那个沉默矗立在血泊中的猎人，眼神复杂。除了震惊、钦佩，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寒意。

高鸣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好半晌才强压下心头的剧烈震动，嘶哑着嗓子喊道：“清点伤亡！检查弹药！此地不宜久留，马上进防空洞！

王德彪哆哆嗦嗦地尾随而来，刚一探出头，就看到眼前的屠宰场，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哇”地一声吐了出来，秽物混着酸水溅了一地。

石苍山向老三微微颔首，然后慢慢弯下腰，用那柄还在滴血的砍刀，挑开一具日军尸体腰间的帆布弹药盒。

里面除了子弹，还有几块用油纸包着的压缩饼干。他撕开油纸，掰下一小块干硬的饼干，塞进嘴里，嚼了两口有狠狠地吐出去：“什么味道，怪的很，没有我们武陵山的蜂蜜甜。”

高鸣本想告诉他那是鬼子的咖啡，但面对着罗刹鬼一般的猎户，又不甘心主动搭话。石苍山这沉默的山里汉子，用最原始也最有效的方式，简单、粗暴地给他们所有人，尤其是他高鸣，上了一课：

什么是真正的杀戮，什么是生存的本能。

他引以为傲的黄埔操典、精心计算的战术规划、运筹帷幄的自信……在这从天而降、毫无道理可言的、纯粹的暴力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不堪一击！

仿佛他那些纸上谈兵的沙盘推演，在真正的血腥屠刀下，不过是孩童的积木游戏。

石苍山像是感觉到了高鸣向他投来的目光，一个转身，歪着脖子，目光沉沉地投向高鸣。

眼神里没有挑衅，没有得意，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审视，冰冷而锐利，仿佛在无声地掂量着这位“长官”的斤两。

“石苍山！”高鸣压抑的屈辱和怒火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他几步抢到石苍山面前，胸膛剧烈起伏，“你想当孤胆英雄，别拖着弟兄给你陪葬！刚才要不是运气好……”

“运气？”石苍山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石头砸在冻土上，字字清晰。

他抬手用粗糙的手背用力抹了一把脸上半干凝结的血痂，留下一道暗红的印记，“高副官，在我们湘西腊尔山，运气只够野猪掉一次陷阱。能天天满载而归的猎人，靠的是眼睛够亮，耳朵够灵，下手够快够狠。”

然后走了几步，冰冷的目光扫过地上几具鬼子扭曲狰狞的尸体，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直白：“每一次，我都等你下令的功夫，这几个杂种的子弹，早把你们这堆人打成筛子了。”

“你！”高鸣被这赤裸裸的蔑视和顶撞噎得脸色铁青，太阳穴突突直跳，手指几乎要戳到石苍山鼻尖上，“你这是土匪习气！是盲动主义！战场靠的是纪律，是协同！不是你这山里土匪想怎么干就怎么干的单林子”

“协同？”石老三忍不住插嘴，声音里憋着一股火气，“高副官，我们没空等你下令，刚才要不是我哥……”

“闭嘴！这里轮不到你说话！”高鸣猛地扭头，厉声呵斥，将满腔的憋闷和权威受挫的怒火一股脑倾泻在石老三身上。

一旁的刘奎看得分明，心里暗叹一声。这高副官是被这苗族汉子结结实实打了脸，下不了台，正拿着老三当出气筒呢。便硬着头皮上前，想打个圆场：“副官，石兄弟他也是……”

就在这时，一个浑身裹满硝烟尘土、胳膊上胡乱缠着渗血绷带的传令兵，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脸上全是黑灰，只有眼睛因极度的焦急和疲惫而显得格外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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