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战火中的重逢

——弹雨穿梭救死难，血光交织护平安

林医生闻声猛地抬头，手指瞬间僵住。视线牢牢锁在眼前这张被硝烟熏得发黑、却依旧轮廓分明的脸上——是高鸣。

他比记忆里瘦削了许多，左额角缠着渗血的绷带。那双曾无比熟悉的眼睛，此刻正地凝望着她，眸底翻涌着惊涛骇浪，仿佛要将她吞噬。

“林夏？是你？”高鸣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尾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连呼吸都忘了节奏。

“高鸣？！”林夏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又猛地撞向胸腔，一股强烈的酸意瞬间冲上鼻尖，眼眶发热。

深秋的长沙城，他匆匆来找她，只说要去出一趟门，特来学校告别。

她本想问问他，去哪里？做什么？要去多久？

可话到嘴边，终究咽了回去。

彼时，她也刚接到医学院的紧急征召令——赶往上海，她报了名，次日即将奔赴未知的前线。

兵荒马乱的年月，人与人之间的道别，轻飘飘的。

谁知道转身是否就是天涯？又何必徒增牵挂，追问归期？

她以为此生怕是再难相见，万万没想到，重逢竟会在硝烟弥漫、断壁残垣的教堂，这哀鸿遍野之地。

看到眼前这个漆黑但依然英俊的脸庞在冲着自己笑，林夏心头巨大的惊喜如同破土的嫩芽：“高鸣！？真的是你！”

但重逢的喜悦刚在她心底刚冒出头，就被一股更沉重的情绪迅速压了下去。林夏下意识地低下头，避开了他那灼人的目光：你……你怎么会……”

高鸣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才勉强找回自己正常的声调。他本该有千言万语，问她为何也踏入了这枪林弹雨之中。战争应该让女人走开！可话涌到嘴边，却只挤出一句干涩到近乎冷漠的陈述：“奉命护送医疗队转移。你…是这里的医生？”

“嗯。”林夏轻轻应了一声，再抬起头时，眼底翻涌的情绪已被强行压下，只剩下医者面对伤员的冷静，“你的额头还在流血，需要处理一下。”

她抬手想指向他的绷带，手腕却在半空中微微一顿，最终还是默默地收了回来。

高鸣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像被风吹熄的烛火。他抬手胡乱抹了把额角渗出的新鲜血渍，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小伤，死不了。里面伤员多，医疗包给我，你赶紧带着人撤！”说话间，高鸣侧身，让出身后通往教堂旁门的通道。

林夏点点头，挎着医疗箱就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高鸣身上一股混杂着浓烈硝烟与淡淡血腥的气息钻入鼻腔，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半拍，脊背僵硬，却终究没有勇气回头，只从喉咙里挤出一句低不可闻的叮嘱：“注意安全。”

“你也是。”高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直到林夏那抹白大褂的影子被担架和绷带遮挡，他才猛地回过神，“陈启明！”

“到！”  陈启明被他吼得一激灵，抬头时对上高鸣泛红的眼：

“医疗队马上转移，你跟他们走。”高鸣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记住你的身份——你现在不是学生，不是少爷，你是一个兵！一个医疗兵，是医疗队的护卫。记清楚了吗？”

“清楚了。”

“我听不见，再说一遍！”

“我是一个医疗兵，是医疗队的护卫！”陈启明大声回答。

高鸣目光越过陈启明的肩膀，飞快扫过林夏忙碌的方向，又迅速收回，语气依旧硬得像块铁板：“你要确保所有医护人员的安全！尤其是林医生，你给老子寸步不离地跟着！确保她的安全，听见冇？”

陈启明愣了愣，他发现，高鸣的眼神里藏着比“命令”更重的东西。于是用力点头：“是！保证完成任务！”

高鸣拍了拍他的肩膀，像在托付什么：“去吧。刘奎，你们带着一堆人马一起护送！快！”

医疗队的转移比预想中更仓促。

刘奎拿着医疗包，胡乱给自己中枪的手臂包扎一下之后，便端着步枪一马当先，带着三个班的士兵在前开路。

伤员们互相搀扶着，轻伤员架着重伤员，林夏和几个医护兵背着医疗包走在中间，陈启明紧紧跟在林夏身侧，眼睛警惕地扫过两侧的断壁残垣。

“所有人跟紧！”刘奎的声音沉着有力，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前面左转有一个仓库，直奔仓库里面左边的门，那里有条竹林小路，再行三公里就到了三道坎。我们7团的人在那里接你们！”

“林医生，贴紧墙根走，那边视野死角多。”陈启明拉了一下林夏的衣角，眼神紧绷地指着右侧一堵塌了半边的土墙。

她愣了愣，这学生兵刚才还在地上蜷着发抖，此刻眼神里却没了半分怯懦，只有紧绷的专注。

这世界上，最能让人快速成熟的，莫过于战争了吧。

当看着身边的熟悉的人一个个死去，内心的沧海桑田不过是瞬间的事。林夏懂得一个学生兵成长的艰辛，在他身上她也看见了曾经的自己。于是点点头，顺从他的示意，贴着墙根快速向前。

就在这时，“砰！”一声枪响撕裂了巷道的寂静！走在队尾的一个医护兵闷哼一声，直挺挺倒在地上。

两侧的断墙后突然喷吐出密集的火舌，子弹“嗖嗖”地擦着头顶飞过，打在砖墙上溅起碎渣。日军显然早在这里设了伏击，机枪的轰鸣压得人抬不起头！

“有埋伏！”刘奎的吼声如同炸雷，瞬间压过了枪声，“机枪压制右翼！一班向左散开！找掩体！二班保护伤员！”他一边吼着命令，一边靠在一处断壁后面，“砰！砰！”两枪，精准点射，对面一个探出头的日军应声栽倒。

陈启明一把将林夏推到一堵厚实的石墙后，自己也紧贴着墙壁，心脏狂跳。

一个年轻的士兵被子弹击中肩膀，刘奎一个翻滚冲过去，想将他拖到安全处，可日军火力太忙，再这么僵持下去，两个人都得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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