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是你师叔
那声音，仿佛不属于人间。
它宏大、缥缈、威严，带着一丝洞察世事的沧桑，又带着一丝仙人独有的，对凡俗的淡漠。
它如同一阵无形的风，吹遍了整个山谷。
又如同一道无声的雷，精准地，在每一个跪在山门外的求道者耳边，轰然炸响！
山阶之上，瞬间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仙音”，震得脑子一片空白。
短暂的沉寂之后，人群中，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山呼海啸般的激动与狂热！
“仙人！”
“是仙人！是山里的仙人显灵了！”
“仙长没有抛弃我们！他听到我们的祈求了！”
以王平为首的一众求道者，顿时激动得热泪盈眶，他们更加用力地，向着那扇紧闭的山门叩首，额头在坚硬的青石板上，磕得砰砰作响，仿佛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王平胸膛里那颗心砰砰直跳，强压着快要溢出来的激动，猛地抬起头，脖子都梗得有些发酸。他吸足了气，用尽全身力气吼出肺腑之言，声音里满是发颤的恭敬：
“仙长在上！我等凡夫俗子，自知粗鄙蠢笨！”
“可这颗向道的心，却是日月可鉴啊！”
“求仙长看在俺们一片血诚的份上……赐下一丝仙缘吧！”
“但凡仙门收留，俺们立时就割了俗缘！今生今世侍奉仙长，拜在仙宫门下，若有二心，天打五雷轰！”
他身后那几十个挤成一堆的求道汉子，被他这嗓子一激，也急吼吼地跟着嚷开了，声音都劈了叉：
“求仙长开恩！俺们这条命，以后就是仙门的了！”
大殿深处，林硕把山脚下的狂喊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不由的微微一笑。
成了。
计划的第一步这就算是可以了。
可他没急着放人进来。
他肚里门儿清：越是上赶着的买卖，越叫人不稀罕。得熬！得把这帮人心窝子里那点儿痒痒虫彻底勾出来！
他要让“雾凉宫”这三个字，用最深的印子，凿进这群人脑瓜子最深最深的地方！
指头微动，再次催动了阵法。那隆隆威严、又带着几分空灵劲儿的声音，慢悠悠地又飘了下去：
“‘向道之心’？”那仙音里，仿佛夹了丝不易察觉的、能把人骨头缝都看透的轻笑，“行吧。”
“本座问尔等几个小题目。”
“能答得上来，便算你们命里，与我仙门有这个缘法。”
山脚那黑压压一片人，一听这话，呼啦一下，眼珠子全亮了！一个个脖子伸得老长，耳朵支棱着，大气儿都不敢喘，生怕错过仙人的字字句句。
仙音袅袅，直指人心：
“本座问你——”
“何为‘道’？”
“道”字话音还在山壁间撞着回响呢，底下那几十张脸，唰一下全僵住了，木头桩子似的戳在原地，连风刮过都忘了躲。刚才那阵喧腾眨眼间熄得干干净净，比泼了盆冰水还彻底。
一个看起来有些学识的白面书生，抢先回答道：“回仙长！道法自然，道便是这天地，这山川，这河流，是万物运转的规律！”
他的回答，引来了不少人的点头赞同。
然而，仙音却只是淡淡地评价了两个字。
“肤浅！”
那书生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仙音再次响起。
“本座再问你，何为仙？”
这一次，众人沉默了许久。
还是王平，鼓起勇气，大声回答道：“回仙长！晚辈以为，仙者，超脱凡俗，逍遥自在，与天地同寿，拥毁天灭地之力！”
这个回答，几乎说出了在场所有凡人，对“仙”这个字，最极致的想象。
但仙音之中，却带上了一丝毫不掩饰的嗤笑。
“俗不可耐！”
“求长生，求力量，此等欲望，与凡俗匹夫追名逐利，又有何异？”
王平的脸，也瞬间变得通红，羞愧地低下了头。
连续两个问题，都无人能答对。
这一下，所有求道者心中的敬畏，已经达到了顶峰。
他们愈发觉得，山中的这位仙人，定然是位看破红尘，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绝世高人！
就在众人被问得哑口无言，心神激荡之时。
林硕抛出了他的，最后一个问题。
“本座最后问你们。”
“若大道无情，视万物为刍狗，尔等蝼蚁，逆天求之，所为何来？”
这个问题，比之前两个更加诛心，更加直指灵魂深处。
整个山谷，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再也没有一个人，敢轻易开口回答。
大殿之内，林硕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火候，已经差不多了。
他收回了灵力，停止了法阵的运转。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沉稳一些，然后迈开步子，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那扇沉重无比的，数十年未曾开启过的巨大山门之后。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缓缓地，将那扇布满了灰尘的山门，推开了一道缝隙。
“吱呀——”
古老而又刺耳的声音，在寂静的山谷中，显得格外清晰。
山阶上，所有求道者都屏住了呼吸，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用一种激动、敬畏、又充满了忐忑的目光，望向那道被缓缓推开的门缝。
在众人那无比期待的目光中，林硕背着光，将自己大半个身子，都隐藏在了巨大的殿门投下的阴影里，让他们看不清自己的样貌。
他缓缓开口，声音恢复了少年应有的清朗，却又刻意压低，带着一丝模仿来的沉稳。
“师尊他老人家云游四海，勘破天机，早已不在山中。”
“他命我在此看守山门，静候有缘人。”
“你们，便是师尊离开后，叩响山门的第一批有缘人。”
众人听着这清朗的少年音，都有些发愣。
这声音，和刚才那沧桑缥缈的仙音，差距也太大了。
但他们不敢有丝毫的怀疑，只当是仙家手段，变幻莫测。
还是最大胆的王平，再次上前一步，无比恭敬地，冲着那道模糊的身影，深深一揖。
“敢问小仙长，如何称呼？我等……我等该如何拜师？”
林硕站在阴影里，双手负后，努力模仿着记忆中，父亲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他淡淡地开口道：
“我乃你们师尊座下，唯一的关门弟子。”
“道号……玄鸡。”
他想了想，觉得这个名字，最能体现自己如今的特色。
“你们既已通过考验，便算是我雾凉宫的记名弟子了。”
“入门之后，当按辈分行事。”
他顿了顿，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缓缓说道：
“称我一声……师叔便可。”
“师……师叔？！”
这两个字，如同两道天雷，狠狠地劈在了每一个人的天灵盖上。
所有人，包括最沉稳的王平在内，全都傻眼了。
他们看着那道从阴影里，缓缓走出来的，身形单薄，面容清秀，看起来最多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
再想想刚才那威严浩瀚，仿佛活了千百年的沧桑仙音。
这种巨大到令人发指的反差感，让他们的脑子，彻底宕机了。
人群中，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看起来流里流气的江湖武夫，在短暂的错愕之后，第一个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开什么玩笑？”
“让我管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叫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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