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清算旧时怨
死寂。
比太上长老玄真子形神俱灭时更加深沉的死寂，笼罩着太一剑宗。主峰广场上，那片百丈方圆的绝对虚无地带，如同一个巨大的、无法愈合的伤口，无声地诉说着刚刚发生的终极恐怖。
空气凝固，连尘埃都失去了飘动的勇气。远处，侥幸存活的紫霄峰主、天枢峰主等五人，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面如死灰地瘫坐在破碎的白玉地面上，眼神空洞，气息衰败到了极点。
他们身上象征无上权威的峰主法袍沾满了尘土和血迹，往日高高在上的威严荡然无存，只剩下劫后余生的麻木和无尽的恐惧。
无尘的身影，悬停在那片绝对虚无的边缘，如同寂灭本身凝聚的雕像。
漆黑的帝袍边缘，空间无声湮灭又弥合。他缓缓收回逆斩苍天的姿势，葬仙剑剑尖斜指地面，古朴的剑身上裂痕依旧，但隐隐流转的乌光，似乎带着一丝吞噬了“太一神剑”和帝境神魂后的…餍足。
冰冷的目光，如同扫过一片荒芜坟场，掠过彻底丧失反抗意志的五位峰主，掠过下方死寂狼藉、如同末日废墟般的山门。
最终，这目光穿透了崩塌的殿宇，穿透了弥漫的烟尘与恐慌，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精准无比地…锁定了主峰深处，一座依山而建、被层层阵法灵光守护着的…奢华别院。
那里，残留着一丝微弱却极其熟悉的气息。
怨毒。
恐惧。
以及…一丝属于皇族的、令人作呕的龙气。
古宁。
无尘覆盖玄奥道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深邃如奇点的眼眸中，寂灭漩涡缓缓旋转，倒映着别院的方向。他甚至连一丝杀意都懒得释放，只是…缓缓抬起了握着葬仙剑的右手。
剑尖…无声地…指向了那座奢华别院。
“古宁…”
冰冷的声音，如同死神的低语，清晰地响起，在死寂的宗门上空回荡，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狠狠刺入所有幸存者的心脏。
“噬魂匕…偷袭…”
“污秽…神魂…”
“此等…卑劣…”
“当…以…形神俱灭…为偿。”
话音落落！
嗡——！
葬仙剑发出一声低沉而愉悦的轻鸣！
没有惊天动地的剑光！
没有撕裂空间的声势！
无尘只是极其随意地…对着别院的方向…隔空…屈指…一弹！
一道凝练到极致、细小如同尘埃、纯粹由寂灭帝则构成的…乌黑…指风！
无声无息地…从葬仙剑的剑尖…迸射而出！
指风细如发丝，速度却超越了思维的极限！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别院外那层层叠加、足以抵挡化神修士狂轰滥炸的守护阵法！
噗！噗！噗！噗！
那些看似坚固的灵光护罩、符文屏障，在这道细小的寂灭指风面前，如同肥皂泡般脆弱不堪，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便被无声洞穿！
奢华别院内。
古宁蜷缩在最深处一间由极品灵玉打造的密室角落，瑟瑟发抖。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手腕上被灵药包裹的伤口依旧隐隐作痛，但此刻，这伤痛远不及灵魂深处那如同跗骨之蛆的恐惧！
外面那毁天灭地的战斗波动，那足以碾碎灵魂的帝威碰撞，尤其是最后太上长老那绝望的嘶嚎…如同最恐怖的噩梦，将他彻底击垮！
“不…不要杀我…我是三王子…我父是当朝圣皇…你不能杀我…” 他神经质地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血丝，怨毒早已被无边的恐惧取代。
他身边，几名气息不弱的皇室护卫同样面无人色，握剑的手都在颤抖，哪里还有半分平日的骄横？
就在这死寂的恐惧中——
嗤！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细针刺破薄纸的声音，在密室坚硬的灵玉墙壁上响起。
古宁猛地抬头！
他惊恐地看到，密室那号称能抵挡大乘期一击的极品灵玉墙壁上，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孔洞！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乌黑…指风…
从那孔洞中…无声地…射了进来！
快！
快得他连思维都来不及转动！
“呃…”
古宁只感觉眉心一凉。
随即，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到冻结灵魂、终结一切存在意义的恐怖力量，瞬间从眉心扩散开来！
没有痛苦。
只有一种绝对的…虚无感…迅速吞噬了他的意识！
他眼中的恐惧、怨毒、身份带来的最后一丝侥幸…所有情绪瞬间凝固。
然后…
他整个身体，连同身上华贵的蟒袍，连同他惊恐凝固的表情，连同他体内微弱的金丹，甚至…他那试图离体逃逸的神魂虚影…
都如同被投入了强酸的沙画！
从眉心那一点开始…
无声无息地…湮灭！化为…飞灰！
连同他身边那几名同样被指风余波扫中的皇室护卫…
一同…归于…虚无！
整个过程，快得如同幻觉。
密室中，只留下几缕袅袅飘散的飞灰，证明着刚才还有几个活生生的存在。
无尘悬停于空，缓缓收回了手指。仿佛只是弹去了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葬仙剑剑尖的乌光微微流转，似乎对湮灭一个蝼蚁毫无兴趣。
冰冷的目光，没有丝毫停留，再次穿透空间，望向了太一剑宗山门之外，某个灵气相对浓郁、被重重隐匿阵法笼罩的山谷方向。
那里，有三道气息。
一道，伪善而冰冷。
一道，怨毒而扭曲。
一道，懦弱而绝望。
正是…云裳、云芷、云瑶！
无尘覆盖道纹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澜。但那双深邃如奇点的眼眸中，那两团缓缓旋转的寂灭漩涡…似乎…微微…凝滞了一瞬。
极其细微。
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
随即，便恢复了绝对的冰冷。
他的身影，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已出现在那处隐秘山谷的上空。下方的隐匿阵法在他面前形同虚设。
山谷深处，一处临时开辟的洞府内。
云裳正盘膝而坐，试图调息，但她的脸色苍白，气息紊乱，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眼中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惊惶。
云芷则如同困兽般在洞府内踱步，面容扭曲，嘴里不停地低声咒骂着什么，眼中怨毒几乎要溢出来。云瑶蜷缩在角落，抱着双膝，身体不住地颤抖，泪水无声地滑落，眼神空洞麻木。
当无尘那如同寂灭魔神般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洞府入口，冰冷的帝威如同实质般压垮了洞府脆弱的防御禁制，瞬间充斥整个空间时——
“啊——！” 云瑶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缩成一团，将头深深埋进膝盖，身体抖得如同筛糠。
“是你？！” 云芷猛地转身，看到无尘的瞬间，脸上的怨毒瞬间被极致的恐惧取代，但随即又被扭曲的疯狂淹没，她尖声叫道，“云川！你这怪物！你…你把太一怎么了？！你把古宁殿下怎么了？！你不得好死！”
云裳则是最快强行压下惊骇的。她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甚至强行在脸上挤出一丝凄楚而哀婉的神情，站起身，向前一步，声音带着刻意的颤抖和哽咽：“尘…尘儿？真的是你吗？你…你没事…太好了…姐姐…姐姐们担心死你了…”
她看着无尘那覆盖着诡异道纹、流淌着乌光的冰冷面容，看着那双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寂灭眼眸，心中寒意如同冰水浇头。但她知道，这是最后的希望！必须抓住！
“尘儿…” 云裳的声音更加哀婉，带着浓浓的悔恨，“是姐姐们错了！当年…当年我们也是被逼无奈！是太一剑宗！是他们逼迫我们！他们看中了你的天赋和那蕴灵神玉！如果我们不照做，整个云家都会覆灭啊！尘儿！你想想父亲！想想母亲！他们…”
“够了。”
冰冷的声音，如同万载玄冰摩擦，骤然打断了云裳声泪俱下的表演。
无尘悬停在洞府入口，身影在洞内投下巨大的、如同魔神般的阴影。葬仙剑斜指地面，剑尖流淌的乌光，将洞府映照得一片幽暗死寂。
他冰冷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缓缓扫过云裳那伪善凄楚的脸，扫过云芷那怨毒扭曲的脸，最后落在角落里那个颤抖不止的身影上。
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只有一种…审视死物般的…冰冷。
“蕴灵神玉？”
无尘冰冷的声音响起，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万魂崖顶…”
“汝等…亲口所言…”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今日…该葬了’…”
他复述着当年的话语，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让云裳伪装的凄楚瞬间僵硬，让云芷怨毒的咒骂卡在喉咙，让云瑶的颤抖更加剧烈。
“太一剑宗…胁迫？”
“呵…”
一声极其轻微、却冰冷到极致的嗤笑。
“当日…推吾…坠崖…”
“汝等…眼中…”
“可有…半分…被胁迫…之意？”
“唯有…贪婪…嫉妒…与…杀意！”
最后一句，如同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云裳三人心中！尤其是云芷，脸色瞬间煞白！
“父亲…母亲…” 无尘的声音微微一顿，那双寂灭漩涡般的眼眸中，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波动一闪而逝，但瞬间便被更加深沉的冰冷覆盖。
“他二人…之死…”
“是否…亦与…汝等…有关？”
“与…那…蕴灵神玉…有关？”
冰冷的声音，如同最终的质问！
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穿透力！
直指…那被刻意掩埋的…最深…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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