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全家火葬场不原谅

她语无伦次地嘶吼着，形如疯妇，泪水混合着绝望的唾沫横飞。

最后又哀伤的哭了起来，愧疚道：

“绵绵……你怪娘对不对……娘的绵绵……娘对不起你，娘好想你……”

“娘想你儿时坐在娘的腿上娘给你讲诗经，娘想你给娘捏捏肩膀笑得和花一样好看，娘……娘想你抱着娘说娘最好了……”

她好后悔啊，她的绵绵那么可爱率真，她怎么就忍心毒死她呢。

棠绵冷笑：“你的眼泪真是廉价啊，和温欢儿一模一样。”

“我没死，你们再也伤害不到我了。”

温肃愣愣的站着，不敢置信的上前几步，盯着她的脸：“你，你在说笑吧。”

他猛地扑到冰冷的铁栏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你怎么会没死？不！不可能！那楚家祖坟里……”

他声音卡在喉咙里，想起那具毫无生息的女尸。

那张与记忆中重叠的脸近在咫尺。

“楚家祖坟？”棠绵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像毒蛇无声吐信，“我爬出来了，阿兄。”

“阿兄”两个字被她念得轻飘飘，却像带着倒刺的钩子，狠狠扎进温肃的心脏。

“绵绵……”温肃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眸子一下红了。

那声呼唤里混杂着迟来的悔意，以及一种被命运狠狠戏弄的荒诞感。

“你……你爬出来了？”他嘶哑地重复着，每一个字都像从肺腑里艰难地挤出来，“那楚家祖坟……那么深……那么冷……”

他眼前似乎闪过那口金玉棺材，那潮湿的泥土，还有那具他亲手确认过已无生息的“尸体”。

那时他虽不忍，但觉得这是最好的法子，他实在做不到将欢儿送去狱中。

绵绵下狱，他只匆匆一瞥便不敢再看。

如今想来，那闭目的容颜下，是否曾有一线生机在绝望中挣扎？

“是啊，”棠绵微微偏头，露出那双清冷如寒潭的眼睛，“阎王爷不收我，说我的债还没讨完呢。”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淬骨的寒意，字字如冰锥扎进温肃的心窝，“那坟头的土，可真沉啊。每一铲土盖下来，我都听得见温府上下的欢声笑语，听得见你们在商量如何用我的‘死’换温欢儿的安稳。”

“被母亲亲手灌毒药的滋味，你想试试吗？”

“不！”

温肃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他仿佛真的尝到了某种苦涩腥咸的液体正强行灌入喉间，带着死亡的冰冷和绝望的黏腻。

胃部剧烈地痉挛翻搅，他几乎要呕出来。

愧疚在温肃心中蔓延。

被家人推出去顶罪，被母亲亲手灌了毒……绵绵当时是多无助，多害怕，多难受？

“不……不……”

“绵绵……我……”巨大的悔恨和恐惧如同毒藤缠绕心脏，勒得他喘不过气。

他想辩解，想说自己也曾痛苦挣扎，可在棠绵那双毫无温度的眸子注视下，任何解释都苍白无力，只剩下被剥皮拆骨般的剧痛和羞耻。

他是帮凶！是亲手将妹妹推入地狱的帮凶！

不……他是主谋，是他和母亲说只有四人才能永远守住秘密。

但他那是没办法啊，欢儿杀了人，他能怎么办，欢儿是他的亲妹妹，他们流着同样的血。

但一想到，欢儿只需要牢狱二十年就能出来并不是毫无办法，他就愧疚得想发疯。

欢儿……是欢儿诬陷，指认凶手是绵绵的。

想到这一层，他愣住了，随后就是更大的后悔和对温欢儿的埋怨。

对，都怪欢儿！明明是她自己杀了人，却躲起来说是绵绵杀了人！

“啊——”一旁的温氏突然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尖叫，整个人癫狂起来，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棠绵，又猛地转向温肃，脸上混杂着极致的恨意。

“闭嘴！你闭嘴！是她该死！她占了欢儿的位置！她活着欢儿怎么办！我都是为了欢儿！都是为了温家！”

她语无伦次地嘶吼着，双手疯狂地捶打着栏杆，发出砰砰的闷响。

枯瘦的手指在粗粝的木头上刮出血痕也浑然不觉，“是你们！是你们逼我的！是你说只有她死了才能永远保守秘密！才能保住欢儿！你们现在装什么好人！装什么后悔！虚伪！都是虚伪！”

温氏疯癫地扑过来，想抓住棠绵的胳膊，却落了空。

她跌倒在地，哭嚎着：“绵绵！娘错了！娘真的错了！娘是被猪油蒙了心啊！”

温老爷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嘴角溢出的血丝更多。

温清抱着父亲，泪流下来：“你们是不是忘了，最先对不住绵绵阿姊的是欢儿阿姊？是她诬陷绵绵阿姊，在官差面前说是绵绵阿姊杀了人。”

众人一愣，转头看向狼狈的温欢儿。

温清的话语像一块投入死水的巨石，激起了令人窒息的死寂。

温欢儿蜷缩在角落里的身体猛地一僵，仿佛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了一下。

她霍然抬头，布满血污和泪痕的脸上，那双因恐惧而放大的瞳孔死死盯着温清，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怨毒。

“你……你胡说！”她嘶声尖叫，声音刺耳得如同夜枭，“温清！你被鬼迷了心窍！我当时能有什么好办法？不让她顶罪，难道要让我坐牢吗。”

温老爷剧烈地喘息着，浑浊的眼泪混着嘴角的血沫滑落，他死死抓住温清的胳膊。

温氏被温欢儿的尖叫惊醒，她茫然地看看状若疯魔的女儿，又看看泣不成声指责女儿的小儿子，最后目光落在温肃那张惨白、写满悔恨与挣扎的脸上。

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眼神空洞地望着肮脏的地面，嘴里反复念叨着：“错了……都错了……报应啊……都是报应……”

温肃只觉得温清的话像一把烧红的锥子，精准地凿开了他最后一块试图自我欺骗的遮羞布。欢儿的诬陷……

是这一切悲剧的起点！

他猛地转向温欢儿藏身的角落，眼中第一次迸发出强烈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怒意和憎恨。

“是你……”

他声音嘶哑，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血沫，“是你！温欢儿！是你先害了绵绵！是你诬陷她！是你害得我们全家走到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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