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疼不疼？

方绪的指尖轻轻敲击着茶案，他注视着黎舟紧绷的背影，忽然轻笑一声：“黎公子为三殿下效力多年，却连个正经官职都没捞着吧？”

黎舟猛地转身，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他是穆渊的人这件事几乎无人知晓！

“你替他打理私盐生意，替他笼络京中权贵。”方绪慢条斯理地斟了杯茶，“结果呢？连一点正经好处都没捞着”茶盏被推到黎舟面前，水面倒映出他扭曲的面容。

“黎公子，其实你我，是同类人。”方绪透过帷帽紧紧注视着黎舟。

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你我都是未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人”

黎舟瞳孔骤缩。

方绪缓步走近，每走一步，厢房内的烛火就暗下一分：“你书房第三格暗匣里的画像，去年送她的端午香囊里，有你偷偷藏进去的红豆。”

“你到底是人还是妖怪？”黎舟猛地后退，后背撞上屏风。

那些他以为永远不见天日的秘密，此刻被毫无保留地剖析，如今他真的相信这国师的本领。

“慌什么？所以本座才可以让你光明正大地拥有她。”

黎嫣不可置信地尖叫：“国师大人！您答应过要我，让我可以一辈子骑在黎宝儿头上！”

“闭嘴。”方绪头也不回地挥袖，黎嫣顿时僵在原地，只有眼珠惊恐地转动着。

烛火彻底熄灭的黑暗中，国师的声音如毒蛇缠上黎舟的脖颈：“穆渊能给的，我能加倍给你。她不能给你的，我亦能给。比如，让她心甘情愿，跪着求你怜惜。”

黎舟眼前突然浮现出那年春雨，黎宝儿撑着油纸伞，对他笑的那般明媚。

“代价？”他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方绪的唇角诡异地扬起：“很简单……”

另一边，黎相远一脚踹开书房门，他官袍未换，玉带钩在暮色中泛着冷光，显然是一下朝便直奔回府。

“老爷~你可回来了，您听闻了吗？”张莺莺扭着腰肢贴上来，胭脂香混着刻意拖长的尾音，“嫣儿被选为太子侧妃了，这可是天大的福分，我就知道我们嫣儿是有福气的人”

“福分？”黎相远猛地拍案，震得砚台墨汁四溅，“本相竟是从同僚口中得知此事！”

想到什么，黎相远的目光瞬间变得鹰烈起来，紧紧盯着张氏，“你如实告诉我，嫣儿那牡丹胎记是什么情况？你们母女背着我到底策划了什么？！”

张莺莺被黎相远盯得心里发毛，她低头，手里的锦帕早被拧的不成样。

恰在此时，府门外传来马车声。

黎相远挥袖就往前厅走去，等了好一会都不见人进来，他阴沉着脸往府门走去。

他盯着府门外那对姐弟，胸口剧烈起伏，黎宝儿倚着门前的石狮子，正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腕间的玉镯。黎钰则蹲在地上逗弄一只野猫，全然没注意到身后站着一尊快气炸的大佛。

“逆女！给我滚进来”黎相远暴呵一声。

黎宝儿掏了掏了耳朵：“父亲今日火气这般大，莫不是张姨娘又吹了什么枕边风？还是上朝被同僚气疯了？”她纹丝未动，连睫眼皮都没抬一下。

“你还知道我是你父亲？！”黎相远气得胡须乱颤，“今日龙华寺闹剧，嫣儿成为太子侧妃之事，你给我如实道来”

“你妹妹擅自与国师勾结，如今又成了太子侧妃，圣上若疑我黎家结党……”

“父亲怕什么？”黎宝儿突然轻笑一声，“您可是朝中出了名的墙头草啊。”

黎钰“噗嗤”笑出声，又赶紧捂住嘴。

黎相远脸色瞬间铁青。

他当然听得出这话里的讽刺，这些年他既不敢得罪璟王，又暗中扶持三皇子，可不就是左右逢源？

黎宝儿忽然站直身子，目光越过黎相远肩头，“您与其在这儿训我，不如等黎嫣回来了仔细问问她”

她红唇轻启，一字一顿：“毕竟当众被国师验身的人，可不是我。”

张莺莺的尖叫声几乎掀翻屋顶：“你竟敢污蔑嫣儿！”她拽着黎相远的袖子哭嚎，“老爷您听听，这贱人分明是嫉妒我们嫣儿地位比她高了”

“够了！都给我回府”黎相远压住声音低吼着，黎府虽地处富饶之地，鲜有人，但终究隔墙有耳。

黎宝儿余光瞥见身后的马车愈来愈近，直接坐在了石狮旁，“我不回，回去也是听你胡乱骂人”

“逆女！疯了不成！”黎相远额角青筋暴起，他怎么就生了个这么无赖性子的女儿！

“对，被你骂疯了，是不是很有成就感？”跟黎相远吵架，黎宝儿还从未吃过亏。

黎相远显然被气急，撩起袖子就准备动手。

“黎老头！你要干嘛！”黎钰箭步上前要拦，却被张莺莺带来的婆子死死拽住胳膊，老不死的，不自量力敢拦他。

当他黎钰每顿吃三碗白米饭白吃的是吧？只见黎钰轻轻一甩，那老婆子就摔在地上爬起不来。

而黎宝儿不避不让，坐着反而仰起脸迎上去，脸被官袍拂过：“相爷这是要当众掌掴璟王妃？明日早朝，不如让御史们也听听，黎相是如何教导皇家儿媳的”

“你给我住嘴！你一日未嫁就一日是我黎家人，教训你天经地义！”

“黎相远！你敢动我宝儿一根指头试试！”一道粉色身影从内院疾步而来。

王卿芝广袖翻飞间，已如护雏的鹰隼般挡在姐弟俩身前。

“卿芝你……”黎相远扬起的巴掌硬生生僵在半空。

“我什么？”王卿芝冷笑，“当年你跪在我王家祠堂发的誓，需不需要我重复一遍？现在要当着我的面打宝儿？！”

“本王也很好奇。”穆岑临的声音冷的插进来，惊得黎相远踉跄后退三步。

众人这才发现，璟王不知何时已立在影壁前，指尖把玩着一个女士香囊。

“宰相大人教女的方式，倒是比边境匈奴还粗野。”

黎宝儿突然笑出声。大魔王，骂人都不带脏字。

黎相远后背瞬间渗出冷汗，他这才注意到，穆岑临身后黑压压的侍卫已堵死了整条街巷。

“王、王爷误会了”

穆岑临连眼神都懒得给，径直走到黎宝儿身边，指腹擦过她方才被官袍扫到的脸颊：“疼不疼？”

满府下人齐刷刷低头，夭寿啦！杀人不眨眼的璟王殿下，居然在问人疼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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