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人言可畏
曲凌打量着赵崇礼。
“你还活着呢?”
赵崇礼怒极了,“我没死,你很失望是吧?”
“是。”曲凌很诚恳地点头。
赵崇礼怒极反笑,“曲凌,你害得颐亲王府被贬,杀了我父亲,又杀了我舅舅,你不怕半夜做噩梦么?”
“不怕,”她语气平淡,“我从不做梦。”
赵崇礼想冲上去掐死她,又知道此刻不能冲动。
“我娘呢?让她出来见我。”
这是他今日来的目的。
他要带年思华走。
梁王叔说,陛下降罪颐郡王府,却没有赶尽杀绝,年家迂腐,必不会善待你母亲,你带她来建州,母子相伴,总好过在外孤苦。
赵崇礼没敢说他娘不要他了。
舅舅在码头被杀,他急中生智跳下河,一觉醒来竟到了建州。
真是天都帮他。
等他摸到梁王府,敲了半天门才进去。
可他没见到梁王叔,见到的是表姐年筝。
“表弟怎么会到建州来,听闻姑姑和离后离开了王府,怎么没与你一起?”
赵崇礼对她说了实话,又说了年兆丰和年骏被害一事。
“表姐,是曲凌,是她下的毒手,”赵崇礼怨恨,“你一定要让王爷为舅舅报仇。”
年筝眼神缥缈了几分,随后落泪,“竟是这样,我爹和弟弟都死了?”
赵崇礼点头。
年筝语气悲伤,“报仇一事,王爷未必会听我的,这件事,你来做,我会帮你。”
赵崇礼不解。
“王爷出去会友,要晚点才回来,”年筝对他说,“颐郡王府落难了,王爷未必敢收留你......”
等到天黑,梁王回府,果然想赶他走。
赵崇礼立马跪下,痛哭,“王叔,我娘与父亲和离后,年家容不下她,又被嘉安公主加以胁迫,如今就在扬州城,娘与我说,让我无路可走时,来投奔王叔。”
他小心翼翼窥着梁王的神色。
梁王有点动容。
“你娘还记得本王?”
年筝在旁边说,“当年王爷在桐江书院读书,与姑姑也算有过同窗之谊,想来姑姑也是没法子,才求到您面前。”
赵崇礼还不知道他娘在桐江书院读过书的事。
却听梁王说,“既然如此,你先留下吧。”
赵崇礼欣喜若狂。
又心生焦虑。
梁王这态度,只怕是不肯为年家出头。
不料过了几日,梁王说,“陛下只是贬你为庶民,不许你入京,本王有件差事要你去办。”
就这样,他成了梁王府的典军,前往江南贡院维护秩序。
赵崇礼不知道年筝是如何说服梁王的。
他只要能杀了曲凌就够了。
既然梁王要他带娘回去,他一定照做。
“我要见我娘。”赵崇礼重复。
曲凌好笑,“与我何干?”
在扬州这些日子,怪无趣的,逗逗狗,也算解闷了。
赵崇礼努力不生气,“她就在你府上,我是她的儿子,我要见她一面都不行么?”
“她不认你这个儿子。”曲凌笑吟吟地摇扇子。
赵崇礼真的要喷火了。
他突然转身,大步迈了出去。
曲凌愣住了。
这么好打发?
片刻后,观棋进来,咬牙切齿。
“公主,赵崇礼发癫了。”
赵崇礼知道和曲凌硬来讨不到好。
于是换了个方式。
此时烈日当空,他跪在濯溪院门口,满脸悲痛。
“娘,儿子来接您回家,您出来见儿子一面吧。”
正如他所料,引来不少人询问,“这位大人,你娘是谁啊?怎么会在公主的别院呢,可别是走错地方了。”
赵崇礼做出难以启齿的模样。
“我娘是年家的女儿,与我父亲和离后,便跟着公主,如今我得了差事,来接她,想来娘是嫌弃我的差事比不得从前光鲜亮丽,不愿见我。”
众人一听,年家的女儿。
那不是嫁到京城做王妃了么?
不过听说王府牵扯到谋逆。
那跪着的,岂不是前王府的世子。
“一介女子,夫死从子,怎能心生嫌弃呢。”
“从前听说年家教出来的女儿最是恪守妇道,谨守三从四德,如今再看,也没有传闻中的那般贤惠。”
“前几日年家门口那场热闹你是不是没去看,这年家就是根上就烂了。”
“王府落难就和离保全自身,又攀上公主对亲生儿子不闻不问,真是自私。”
听着周边人的怒骂,赵崇礼心里痛快极了。
扬州并非人人清楚年思华和离的事情经过。
只是一味的指责女人就是了。
“诸位别这样说,”赵崇礼将自己变成一个可怜无辜的孝子,“我娘也是受人蒙蔽。”
受谁蒙蔽,自然是曲凌啊。
赵崇礼学聪明了。
他拿曲凌没法子,就逼他娘现身。
突然,濯溪院走出来了一群人。
为首的是观棋,身后跟着带刀的侍卫。
“庶人赵崇礼,你去过年家探望你外祖父么?”
赵崇礼一愣,“什么?”
“看来是没去,”观棋说,“你将你的外祖父害得重病不起,想来是无颜去见他了。”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赵崇礼震惊。
他一到扬州就迫不及待到曲凌面前耀武扬威,顺便要把年思华送去建州,根本没来得及回年家。
外祖父怎么病了?
“当然和你有关系,陛下登基时,你在江南年家避祸,说动年宗本利用江南学子罢考,以此反对陛下临朝,为你父亲造势,觊觎皇位。”
“公主亲临江南,年家已知悔改,年宗本自惭形秽,郁结于心,一病不起,你敢说,这一切不是因你而起?”
赵崇礼脸色大变。
观棋继续说,“而后,你父亲谋划一场刺杀,不惜用你娘的性命构陷平郡王,幸亏得公主出手相救,才平安无事。”
观棋的字字清晰。
“你是王府世子,什么都知道,不仅不阻拦,还责怪你娘不肯为你们赴死,简直畜生不如。”
不就是想用人言可畏这一招么?
添油加醋谁不会。
“你胡说!”
赵崇礼急了。
当时父亲的计划,他根本不知道。
“我从没有做过这些事情。”
观棋冷笑,“刑部的文书里记载得清楚,你还不承认?”
反正也不会有人真的要去查看文书。
“你娘为何不见你?她怕她生的儿子再一次逼她去死!”
赵崇礼张了张嘴,想反驳,又不知该如何说。
被人栽赃,真是百口莫辩。
“公主有令,此等畜生,再敢前来,直接打死。”
濯溪院的大门被关上。
赵崇礼像是被剥光了衣服一样难看。
“曲凌,”他眼中恨意滔天,“我与你势不两立。”
刚才还同情他的人,眼神都开始变了。
赵崇礼脸上火辣辣的,赶紧起来,一溜烟跑了。
“人走了?”曲凌问。
观棋点头,“走了。”
她实在忍不住,“真不敢信,这样的蠢货也是姓赵的。”
难不成,赵崇礼以为,年夫人会因为几句污言秽语就妥协不成。
“别让年夫人知道他来过。”曲凌吩咐。
秋闱在即,不能分心。
听琴忙道,“公主放心,澄心堂那边有人守着,年夫人带着姑娘们苦读,绝不会听到半点消息。”
“那就好。”
曲凌思索一番,“传个信到刺史府,让庾亮来见本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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