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一张门票。
国金中心，四十二楼。
秦雨带着她的两位得力干将，已经等候多时。
左边是Alex，顶着耶鲁MBA的光环，年轻英俊。
右边是Linda，此人语速极快，思路清晰。
三人明显一幅极其专业的样子。
可相比之下，张之平就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山炮，额头都见汗了。
几句简单的开场白之后，谈判正式开始了。
秦雨没说话，Alex却率先发难。
“张董事长，感谢您的到来。”
Alex现实朝张之平露出一个职业的微笑。
“正是讨论之前，我们还想明确一下贵公司的基本盘。”
他中文很溜，但句尾总是不自觉地带出几个英文词，无声地在强调他的专业和居高临下。
“请教一下，贵公司的核心竞争力——Core Competence到底是什么？按我们的调查来看，似乎…主要的资产就是两家位置还凑合的网吧，是这样吗？”
“核心竞争力”？这四个字像颗子弹，瞬间就把张之平给打懵了。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只能慌乱地在记忆里翻腾儿子昨晚硬塞给他的那堆“标准答案”。
“这个嘛…我们的网吧，机器配置，那可是全上海头一份的！服务也…也是…咳咳…”他话说得磕磕绊绊，一听就不是这圈里混的人。
没等他把话囫囵个吞下去，旁边的Linda已经跟上一枪：
“张董，这些基础项暂且跳过。我们更关注的是——未来。你们那个IM产品，‘QQ’，有清晰的变现路径吗？就是Monetization？”
她的语速快得让人喘不过气，“如果没有，您打算怎么用网吧那点薄利的进账，去支撑后面天价的研发和带宽开销？难道，您就一直打算靠‘情怀’撑着？”
张之平的额角开始冒汗珠了。他现在就跟考场上面对天书考卷一样，那些字单个都认得，可连在一起，就完全不知道什么意思了。
他只能凭着一股死记硬背的蛮力，从脑子里的册子里艰难抓出几句看着沾边、实则驴唇不对马嘴的话。
“我们…我们有用户…用户就是…就是地…地里的金子…”他想照搬儿子的“土地理论”，可话到嘴边，在那种高压下，彻底成了一锅没搅拌匀的粥。
Alex和Linda对视了一下，嘴角飞快地掠过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嘲弄。
这在他们看来，谈都甭谈了。什么商业奇才？就是个运气好到爆棚、不知天高地厚的土老板罢了。
“最后一个问题，张董。”Alex往后一靠，陷入椅背，双手交叉架在身前，一副最终裁决的姿态。
“关于那个雄心勃勃的C2C平台——‘神农计划’。做这个平台的三大根基——物流、支付、信用体系，您手里捏着任何能落地的方案吗？按我们的了解，这三座大山放在华夏市场，几乎是谁也翻不过去的坎儿。您，怎么跨过去？”
“怎么跨过去”？
这三个字，像三根钉子，狠狠楔进了张之平的骨头缝里。
他脸上血色褪了又涌上来，嘴唇嗫嚅了几下，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是啊，怎么跨过去？
他自己也想知道呢。
儿子画下这么个吓死人的大饼，可根本没告诉他这饼该怎么烙——那些路子，远得够也够不着。
种子还没露芽，就被一套严丝合缝的专业逻辑判了死刑。
会议室里的空气像凝固的玻璃，沉重得让人窒息。
秦雨眼中原先那一丁点若有若无的期待，一点点沉了下去，变成了失望，最后甚至带上一点百无聊赖的意味。
她开始怀疑自己昨晚是看走了眼。
眼前这个男人，也许就是个运气奇好的网吧老板，那些听着超前的词儿，大概也就是道听途说听来的。
宝贵的时间，此刻像流沙一样无声无息地漏光了。
她动作优雅地端起了那杯已经不剩多少热气的咖啡，轻轻啜了一小口。
这个动作，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客套的送客词已在舌尖。
就在这时。
那个被逼到墙角、紧张语塞的男人，忽然动了。
他放下攥得满是汗渍的一次性水杯。
缓缓抬起头。
他不再看那两个咄咄逼人的助手，目光平静地、直接投向主位上决定一切的女人。
因紧张和羞愧涨红的脸，奇迹般恢复了平静。下岗工人的卑微局促从他身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与身份学识全然不符的异常镇定。
他看着秦雨，语气前所未有的清晰：
“秦总。”
“从我坐在这里，你和你的同事就不断问我——赚多少钱？Core Competence？Monetization？”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从容的微笑。
“但我想。。。”
“你们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搞错了方向？”
他身体微微前倾，双眼重新燃起光亮。
“我今天来，不是卖白菜讨价还价的。我不是来卖‘现在’的。”
“我来卖的，是一张门票。”
“一张通往未来十年，华夏互联网黄金时代的门票。”
这句话如同投入死水的炸弹，在冰冷的会议室里轰然炸响！
它不属于任何商业技巧，更不符合眼前中年男人应有的身份。其中透出的硅谷般的前瞻、颠覆，甚至狂妄，与张之平朴实憨厚的气质碰撞，产生出一种荒诞却又极具冲击力的反差。
Alex和Linda脸上的轻蔑瞬间僵住。两人如同断线木偶，张着嘴，大脑一片空白。
而一向沉稳的秦雨，那只涂着淡雅蔻丹、正要去端咖啡的手，也生生停在半空。
她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第一次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猛地抬手，用不容置疑的手势制止了身旁助手可能发出的质疑。
攻守之势，骤然逆转。
她第一次真正正视起眼前这个曾被视作“土包子”的男人。
放下咖啡杯，身体微微前倾，她收起了属于投行女王的所有傲慢压迫，眼神里只剩下浓烈到化不开的兴趣。
“哦？”她的声音不再疏离客套，带上了一丝棋逢对手的兴奋，“张董事长，你成功引起了我的兴趣。那么，说说你那张‘门票’，到底值在哪里？”
成了！
秦雨眼神的变化落入张之平眼中——他知道，儿子教他的杀手锏奏效了！
悬在心里的大石悄然落地。褪去那些拗口术语带来的压力，他整个人松弛下来。不再是待审的考生，他又找回了讲故事的感觉。
他靠上椅背，不紧不慢地讲起儿子准备好的那两个关于“用户”和“人心”的朴素故事。
(https://www.24kkxs.cc/book/4241/4241095/11111067.html)
1秒记住24K小说网：www.24kkxs.cc。手机版阅读网址：m.24kk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