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出题人

星火科技的会议室里，烟雾缭绕，空气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市场部负责人王涛的声音沙哑，带着连续几天只睡三四个小时的疲惫，他面前的投影屏幕上，是两条触目惊心的曲线。一条是寰宇市集飞速上扬的用户增长线，另一条，则是神农平台已经彻底停滞、甚至开始微微下滑的曲线。

“董事长，各位总监。”王涛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脸色凝重的高管，“寰-宇的补贴战效果太显著了。我今天早上刚从服装市场回来，之前跟我们合作得好好的周姐，已经把她店里最显眼的位置，挂上了寰宇市集的推广海报。”

他顿了顿，说出了一个更让人心凉的消息：“不只是周姐，我们上周发展的核心商家，已经有超过百分之三十的人，停止了在我们平台更新商品。他们都在观望，都在等寰宇的下一轮补贴。”

CEO陈大卫的脸色极为难看，他将一份财务报表推到会议桌中央，声音冰冷。

“我刚刚和财务确认过。按照目前这种烧钱速度，以及我们收入的停滞状况，公司的现金流，最多，只能再支撑两个月。”

两个月。

这个数字，像一块巨石，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整个公司，从上到下，都笼罩在一种面对巨头降维打击时，完全无力回击的压抑氛围中。他们所有的创新，所有的努力，在对方那不讲道理的、无穷无尽的资本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

张和放学回到家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父亲张之平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厨房里忙活，也没有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他就那么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客厅的黑暗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线，勾勒出他那前所未有的、写满了焦虑和疲惫的佝偻背影。

张和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这是他重生以来，第一次在父亲身上，看到这种近乎绝望的无力感。

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一个被他忽略了许久的问题。

他虽然能凭借超越时代的认知，一次又一次地，为公司指出正确的方向，给出一个又一个颠覆性的“答案”。

但是，负责执行这些“答案”的，却是一群生活在这个时代的，普通的成年人。

他们有自己的恐惧，有自己的局限，有自己根深蒂固的思维模式。

在顺风顺水时，他们可以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

可一旦面对像寰宇互联这种，从资本、技术、品牌、甚至是心理上进行全方位系统性碾压的庞然大物时，他们就会不可避免地陷入恐慌、迷茫，甚至是僵化。

一个清晰的念头，如同破土而出的种子，第一次，在他的内心深处，清晰地萌生。

我不能只当一个“出题人”。

我需要一支，能真正理解我的思想，能百分之百执行我的意志，一支真正意义上，属于我自己的团队。

……

张和没有立刻回家，他背着书包，鬼使神差地，拐进了学校旁那条通往废品回收站的，泥泞的小路。

他需要一个地方，一个能让他安静思考的地方。

回收站里，堆满了被城市遗弃的，生锈的钢铁和破碎的塑料，散发着一股混杂着尘土和机油的独特气味。

废品堆积的角落里，张和认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王浩——班上同样不起眼，总带着点污渍，身形微胖的男孩。

他正蹲在那里，和这废品站出了名脾气暴的老板老孙，为了一个沾满油污的旧风扇电机，讨价还价。

“孙大爷，五毛行不行？”王浩声音里带着恳切，“你看，线圈都快断了，壳子也裂了。”

“五毛？做梦！”老孙啐掉烟头，眼一瞪，“纯铜的！老子拆了卖铜都不止这数！一块五！少一分都甭想！”

“一……一块成吗？”王浩使劲儿掏了掏口袋，翻出几张汗湿发皱的毛票，还有一堆叮当响的硬币，仔细数着，“就剩一块了。”

最终，他花光了攒了数周的零钱，把那堆旁人眼中的破烂，宝贝似地捧在手里。

他没走。像捞着了不得的宝贝，随手就摸出书包里那把旧螺丝刀，还有钳子，蹲地上直接开干。

张和在旁边看着，没出声。

在张和眼里，这小孩跟垃圾堆里刨食的怪胎可不一样。

那股劲儿……愣是从破铜烂铁里抠出点价值，再用自己这双手，愣是能给它整活了。一种近乎原始的专注，带着点儿野生的蛮力。

王浩那手脏得看不出颜色，动作倒麻利。卡死的螺帽逐一松脱，外壳利落掀开。脏零件被他用块抹布擦了一遍。翻出小半卷铜线，对着那副快扔掉的线圈，一圈又一圈，认真绕起来。

眼神贼认真。好像这破烂电机就是他眼前全部了。

也就半个钟头。王浩停手。

那台脏兮兮的电机，嗡嗡几声，竟能重新运转了。

他兴奋地又从包里掏出个东西——那是几节五号电池，用胶带粗糙地捆在一起。他要测试成果了。

就在那双满是油污的手，要将裸露的电线接到电机接口上的一瞬。

一直沉默的张和，走了上去，指着那胡乱用黑胶布缠住的线头，用不容置疑的、陈述事实的语气说：

“这么接，电容会爆。”

正沉浸创造喜悦的王浩被吓了一跳。抬眼一看是班里那位传说中的“首富之子”，他嘴角立刻撇出一丝鄙夷。

在他眼里，张和这种连螺丝刀都没摸过的少爷，懂什么电路？无非是摆谱来了。

“你懂什么？”王浩嗤笑一声，毫不犹豫地把线搭了上去。

啵！

一声轻微的爆响，刺鼻的塑料焦糊味顿时散开。

他视若珍宝的电容上，腾起一缕青烟，爆出一点微弱的火星，彻底完了。

王浩僵在原地。微胖脸上所有的兴奋和喜悦，瞬间凝固。他花了半个下午的心血，就在这一秒钟，烟消云散。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望向那个一脸平静的张和。

那张脸上，写满了第一次出现的、巨大的震惊与茫然。


　　(https://www.24kkxs.cc/book/4241/4241095/11111018.html)


1秒记住24K小说网：www.24kkxs.cc。手机版阅读网址：m.24kk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