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貌合神离
华夏，金陵，熊猫电子厂。
这是国产手机制造联盟的月度财务会议。
陈大卫站在投影幕布前，声音干涩：
“截止上周末，盘古OS项目的研发投入，已消耗公司账上三分之二的流动资金。”
“更严峻的是，寰宇互联针对我们的补贴战还在升级。”
“上个月《开心农场》和会员收入，环比下滑超过百分之三十。”
会议室一片死寂。
此时，门被推开。
雷毅走进来，头发凌乱。
“好消息！”
“盘古一号有突破了！”
“功耗比预期还低百分之十五！”
这个消息如同一针强心剂。
“但这只是第一步，”雷毅又道：“要让芯片稳定承载系统，必须进行第二阶段流片和测试。”
“初步估算，下一阶段资金需要……”
他伸出五根手指。
“五千万？”波导钱总试探着问。
“五个亿。”
轰！
“雷总工……我们并非不信你，也非不信张盟主。”
他看了一眼沉默的张之平，脸上挣扎更甚：
“再烧下去，别说手机，我们自己的厂子，都得先垮！”
“张盟主，我们……最多再撑三个月。”
“三个月后，若盘古还拿不出能盈利的方案，我们……只能退出。”
……
会议不欢而散。
张之平坐在会议室里，心力交瘁。
他掏出手机，鬼使神差地拨通了那个远在大洋彼岸的号码。
电话接通，传来儿子张和充满活力的声音：
“喂？爸！这么晚了，想我了？”
张之平听到儿子的声音，忽然就有些崩溃了。
“儿子……”
“……爸爸……可能真撑不住了。”
“钱快烧光了……你那些叔伯们，也快没信心了……”
张和的笑容凝固了。
父亲那疲惫绝望的声音，揪紧了他的心。
他一直以为眼前的比赛只是棋局闲步，是场游戏。
直到此刻，他才真切感受到压在父亲肩上的如山重量，这不再是游戏。
这关系着父亲的心血，关系着国产联盟的生死存亡！
他必须赢！
赢得漂亮！
要用这场胜利，为父亲，为联盟，带回逆转乾坤的弹药，带回全球关注！
带回无法拒绝的投资！
“爸，放心。”
张和深吸一口气，声音褪去孩子气，沉稳而坚定，“相信我，奇迹很快就来。”
挂断电话，前所未有的压力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时间不多了。
就在这时，他那台加密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弹出了新邮件通知。
发件人，是他给予最高信任的代号：“孤舟”。
邮件标题只有简简单单三个字：
找到了。
他深吸一口气，点开邮件。
里面是两份截然不同的报告。
第一份标题很朴实：《关于华夏部分城市六十岁以上群体电脑使用情况的草根调研报告》。
报告里没有图表或术语，只有从街道和社区拍摄的生活照片，还有朴素的方言采访录音。
“电脑？那是个啥哦？跟电视机一样吗？俺不会用，怕给按坏了要赔钱。”
“俺眼神不好，屏幕上那字儿小得像蚂蚁，看不清。俺孙子说给俺调，调了半天也没用。”
“就想看看孙女的照片，结果点来点去，跳出一堆广告，还有个女人唱歌，吓得我赶紧拔电！”
这份报告像一面镜子，照出了精英分析师忽略的沉默世界。
上亿老人渴望联系子女，却被科技鸿沟无情隔绝。
这是个被遗忘的市场，潜力巨大的蓝海。
张和的目光移向第二份报告。
内容简单粗暴：冰冷的事实。
那是一条完整的资金流水，显示来自“顶点资本”慈善基金会的“全额奖学金”，通过三个开曼账户，最终汇入李伟的个人账户。
铁证如山。
张和缓缓关上电脑。
他没有发作，安静坐在黑暗中，像猎豹等待致命一击时机。
决赛前夜，酒店套房灯火通明。
“少年派”团队正进行最后彩排。
李伟以导师身份坐主位，对苏念的演讲稿润色。
“苏念学妹，你这里对品牌溢价的阐述不够自信。”
他推推金丝眼镜，脸上挂着温雅笑容，“我们卖的不是产品，而是品味和身份。”
“用户买的不是工具，是进入高端圈层的门票！”
苏念听得双眼放光。
她望着李伟，清冷眼中满是崇拜和信服，飞快在笔记本记录每个字，仿佛那是胜利真理。
王浩在一旁兴奋展示金属外壳。
“你们看！”他捧起那铝合金打造的苹果风格外壳，冰凉光滑，“决赛时装上去，准让评委眼珠掉下来！”
房间里弥漫亢奋气息。
只有张和坐在角落，像个局外人冷眼旁观。
彩排结束，所有人对决赛充满信心。
吴欣博士激动鼓掌：“太完美！苏念的演讲，王浩的设计，加上李伟这份商业计划，我们赢定了！”
“没错！”王浩挥舞拳头，“明天就让凯文·桑德斯看看什么是高级！”
大家沉浸在胜利幻想中时，张和缓缓起身。
他默默将自己的笔记本连到房间液晶电视，当着所有人点开陈东的邮件。
他先展示那份充满真实气息的老年人调研报告。
老人愁苦照片和无奈采访录音在屏幕上闪现。
亢奋瞬间冷却。
苏念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场景，自信脸上一丝困惑。
吴欣博士皱起眉，从这份粗糙报告中感受到直击人心的力量。
众人还没回过神，张和面无表情点开第二份文件。
那触目的银行转账记录占满屏幕。
房间里死寂一片。
空气像被抽干，只剩沉重呼吸声。
苏念呆呆对比两份报告，又望向那个崇拜的李伟学长。
清冷眼中填满复杂情绪：羞愧、后怕、愤怒和被愚弄的屈辱。
她全明白了：报告为什么冰冷，张和为什么反对。
自己可笑又愚蠢！
她脸色煞白，肩膀无法控制地颤抖。
“你！”一声愤怒爆喝打破沉寂。
王浩像被激怒的公牛跳起来，指着李伟烧红的眼睛吼：“骗子！间谍！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阴谋败露。
李伟在鄙夷目光中一言不发，温雅脸扭曲成废纸。
他没辩解没求饶，默默起身，仓皇逃离房间。
团队揪出内奸，却陷入更深危机。
精心准备两天的商业计划被证明是致命毒药。
距决赛不到十二小时，他们空无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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