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放下
穆元景料想的不错，栈道前方的水中确实有线索，只不过不是他查出来的。
“是大公主！她昨夜便叫人查过渡口，发觉栈道前方近岸水面上结的一层薄冰支离破碎，似乎遭人破坏，她已叫人记下了位置，说殿下醒来后可去查看。”
蒙夜一气说完，又忍不住道：“多亏大公主及时叫人去查，今早派过去的人说水面重新冻上，要不是做了标记，现在根本看不出来。”
穆元景目中露出一抹笑意，却稍纵即逝，他沉默片刻，还是忍不住道：“大公主人呢？”
蒙夜正犹豫要不要说这个，听殿下问，立刻道：“大公主昨夜从水中救出殿下后便将殿下送了回来，还叫人去请慧智禅师和济弘小师父。殿下高热，公主又亲自照看了半宿，直等到天快亮才回去，走前还叫我们好生照看殿下。”
蒙夜瞄了穆元景一眼，见他神色怔忪，不像是怪罪的样子，就大着胆子道：“殿下，我看大公主还是有些生气，可生气也没不管殿下，殿下有空还是去跟大公主认个错吧，她定会原谅殿下的。”
蒙夜虽然向来只负责动手不负责动脑，却也不是个傻子。殿下与大公主、卢郎君之间的事，他不知全貌却也猜得出来，卢郎君定是得罪了大公主，殿下为回护卢郎君惹了公主不高兴，公主定是生着气呢，要不然不会只待半夜，定会守着殿下直到殿下醒来。
不过大公主却还愿替殿下操心，便是搜寻卢郎君也不遗余力，想来都是为了殿下，殿下给公主认了错，定就好了。
蒙夜是这般想，穆元景却不敢存这样的奢望。
昨夜昏昏沉沉中，他似乎听见阿姊说再不会理他了……
若认个错便能叫阿姊原谅了他，他便是认上百遍也愿意，可惜，阿姊目中无沙，怎会如此容易？
如今种种，是他咎由自取。
皇陵静斋。
自公主昨夜回来，一言不发便躺下入睡，汤阿姆与饴露饴沙便存了小心。
等到长华睡醒，就见饴露端水，饴沙捧巾，竟一反常态地要伺候她净面擦脸，长华不禁无奈：“我又不是没长手，你们这是做什么？”
饴露心疼自家公主，可公主什么都没说，她便也不好直言。
饴沙却直白，道：“公主心情不好，我们自然得体贴一些，为公主解忧。”
长华：“……”
昨夜愤恨沮丧，一夜难眠，不过，一夜过去，有什么想不开的也该放下了，她早就收拾好了心情，没甚忧愁。
但看饴露饴沙态度坚决……盛情难却，长华就依了她们，享受了一番衣来伸手的体贴。
净了面，汤阿姆便捧着粥进来了。
“老奴熬了五色粥，公主趁热用些。”
虽然没有胃口，但这是汤阿姆的心意，长华不好拒绝，就吃了些，实在吃不完，便想放回去。
汤阿姆就在旁边看着，见长华放碗，忙道：“这粥不好喝？我再去做个别的……”
“阿姆不必麻烦。”长华忙拦了汤阿姆，解释道：“昨夜睡太晚，实在没胃口，等我想吃，再叫阿姆做。”
汤阿姆心中担忧，公主越发大了，公主的事也不再件件与她讲了，她并不多问，只是更加留意。
昨夜公主回来，与白日里逢生辰之喜时的模样全然不同，满身疲惫落寞她尽收眼底，汤阿姆怎能放心？
可她能做的，也只是熬这一碗粥而已。
看着汤阿姆无措又担忧的模样，长华顿觉愧疚，忙好言安慰了一番，才解了汤阿姆的烦忧。
长华这一日没再出去，但也忙的很。
卢瀚凝还有秦欣妹与秦大的下落她已加紧叫人搜寻，但不论是她这边还是穆元景那边至今都无消息，长华想从卢瀚凝口中问出真相的打算没法成行，只好先放一放。
“卫水之变”绝对与她关系不浅，卢瀚凝想让她知道，借此生事，但也有人不想让她知道。
那个人是谁？
长华不能确定。
但她能确定的是，那个人绝不会姓何。
卢瀚凝的目的她现在能猜出一二，虽然她在穆氏皇族无足轻重，但总是一位公主，重病一场，死了便是何皇后照顾不周，不死，也可因那件裘衣恨上何皇后，甚或如了布局人之意，拿“卫水之变”的事闹一场，能揭开怎样的风雨，她现在还想象不出来，但绝对能重创何氏。
所以，何氏在“卫水之变”中，定然扮演了一个不光彩的角色。
难道，是何氏嫉贤妒能陷害了宁朔将军尚毅卿？
证据呢？
长华想到沈顾，一去多日，尚未传回什么有用的消息，也不知有没有斩获。
她叫来蹇三问了问，得知沈顾尚未查出什么线索，不由叹口气，她知道的还是太少了。
蹇三见公主面色不好，忙说了个好消息。
“朱校尉说，今日一早收到了禁军那边的答复公文，说萧统领允了他之前所请，许咱们在武吏之中选拔人手补充空缺，这是公文原件，请公主过目。”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长华接了那公文，只见上头写了一个“准”字，风流妍妙，颇为飘逸，竟是御笔，下首另有印信，才是禁军统领萧起的。
她看了一会儿，不禁心下纳罕。
不过是一份小小公文，竟得御览，她未曾接触过这些，不知这是所有公文都会走的流程，还是她这一份独有的殊荣。
但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她这份公文都已面过了圣，是可以拿来光明正大使用的了。
长华收起来，笑道：“极好，你叫人去回了个话，让十二兄立刻开始办。对了，昨夜叫你另派人打探水中受伤之人，可有消息？”
昨夜穆元景受伤之事长华已从蒙夜口中得知了原委，虽然蒙夜说不清缘由，但已足够，那个人定是烧掉董欣所留血书的黑衣人，也是不想让长华知道“卫水之变”的人。
是敌是友，现在还不能确定，但能数次暗中行事，可见所知不少，找到了他，也许能让长华知晓她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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