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拒婚
卢望之望着跪在地上的皇子外甥，恨得暗暗咬牙。
他难道想叫女儿嫁那混账太子吗？还不是为了外甥穆元景？
何老将军虽看着垂垂老矣，可他到底是何氏郎主，何伯渊何仲方乃至整个何氏都不敢忤逆，何老将军要做的事，那是绝对能做成的。
这一点，哪怕是皇帝也比不过。
而这老卒要自家女儿为太子妃，又要将何氏女嫁给外甥，为的是什么？自然是化解两家对立之势。而今何氏煊赫，卢氏势弱，老卒主动提出这两件事已然是恩典，外甥断然拒绝，岂非不识抬举？
卢望之自然没有真心感激对方这一场看似诚意满满的施舍，但形势比人强，由得了他们拒绝吗？
寿奴真是半点变通也不会，就虚与委蛇一下有甚么要紧？
卢望之真是恨不能冲上前去替穆元景应下婚事，但帝后面前，他自然不能妄动，只能定定地望着穆元景，妄图用意念改变皇子外甥不智的决定。
长华在一旁看得好笑。
三皇弟这直截了当的行事，与他那舅父倒是不同。
不过也不怪三皇弟这般果断，那何四娘……委实不适合做三皇子妃，毕竟是试图玷辱贵妃哀荣之人，三皇弟杀她的心都有，岂能与她做成夫妻？
长华也看向上首的皇帝，见他迟疑，索性上前道：“父皇，三皇弟孝心可嘉，还是成全了他吧。再说长幼有序，二皇弟尚未立妃，三皇弟怎能提前呢？这不合礼数啊。”
穆元光一直在沉默地哀怨，终于被人提起，竟是出自那没见过几面的大皇姊，他也是心情复杂，但大皇姊的话多少是为他正了名，穆元光便感激地望了过去。
长华接收到二皇子的回馈，便又加了一把火，道：“父皇，二皇弟比三皇弟年长，不如先为二皇弟择妃吧。”
皇帝却嗔了一句：“你自己还待字闺中，就不要操心这些事了，朕与皇后自会为太子和二郎张罗。”
这就是变相同意了穆元景所请，长华喜道：“父皇教训的是，我这就退下，请父皇与母后多操心吧。”
何皇后还在将立卢氏女为太子妃的震撼中没有回过神来，自不在意长华说了什么，只有皇帝疲惫地点了点头，挥挥手叫她退下了。
“三郎，你也起来吧。你有孝心，自是好事，就依你之言，婚事日后再议。”
皇帝允了自家三郎，就不得不向何老将军解释：“老将军，三郎要为贵妃守丧，婚事怕是不能早定，恐耽误四娘青春，就叫四娘另择佳偶吧。”
何老将军还有什么办法？他已经勉强皇帝定下了太子妃的人选，总不好继续逼迫，只得颓然一叹，点头称是。
经过这一系列乱点鸳鸯，老将军精力耗尽，整个人再次伛偻了下来，皇帝见状忙叫何老将军就在皇帐榻中歇息，何老将军自是不肯，定要回自己下榻之所，皇帝便叫众人散了，与皇后亲自送何老将军回了他的帐子。
帝后都纡尊去了，其他人岂能真的就这么散开？
太子自然跟了上去，豫章王与冯中书也要去，却被何老将军出言婉拒，长华与穆元光穆元景卢中丞等人则被皇帝制止，直叫他们各自回去，众人这才作罢。
目送帝后太子与何老将军离开，穆元光才松了一口气。
今日这氛围堪称剑拔弩张了，不关他事只是旁观，都叫他身心俱疲，此刻只欲回帐歇息，更别说身在局中之人了。
穆元光颇同情地看了大公主与三皇弟一眼，见两人目光清明竟不见半点异样，也是暗暗称奇。
“大皇姊，三皇弟，我先告退了，咱们校场大比时见。”
校场大比乃国之盛事，诸位皇子并世家子弟均可参加，穆元光最擅武事，自是兴致勃勃，长华也不多说，点头便是。
穆元景也无二话，卢中丞赶忙向穆元光拱手作别，穆元光摆了摆手自去了。
剩下长华穆元景与卢望之，长华没什么话好说，向两人微微颔首便自顾去了。
穆元景眼巴巴地看着人消失，这才转向自己的舅父，将人带到了自己的帐中。
卢望之垂首跟着，直到进了帐里，这才抬起头来，好好打量了一番多日不见甚至信息不通的亲外甥。
这是自两人争吵之后的再次见面，上次的不越快已经过去了很久，但两人之间的感情却再难恢复。
穆元景静坐不动，只由着卢望之看。
卢望之见穆元景沉默不语，饶是在官场摸爬打滚了这么多年也挨不住，眼前的少年熟悉又陌生，褪去青涩越发锋利，皇子的威严初现，令卢望之连日积压的躁郁都消了些，心中着实有些欣慰，但想到适才皇帐之中的事，他又忍不住气急起来，道：“何氏四娘嫁你为妃，哪里不好，你为何要拒绝？”
穆元景的脸瞬间沉下去，讥道：“舅父忘了我母惨死之冤，我可没忘。”
卢望之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方道：“你母亲的冤仇，不是一时就能报得了的，我不是跟你说过，要想报仇，必得忍辱负重，从长计议？你这般急躁，处处与太子作对，只怕大仇未报，便先被害死了，到时候，还如何替你母亲报仇雪恨？”
穆元景嗤了一声：“我早就同舅父说过，以后你莫管我的事，舅父难道忘了？”
说起这个，卢望之顿时激动起来：“你母亲没了，我不管你谁管你？今日那何氏老卒的话你可听见了，他要用一个太子妃位和一个何氏女郎收买我们，想要就此抹杀你母亲的冤屈，何等狂妄！可如今何氏权重，那老卒一手遮天，连陛下也不敢忤逆，我们又能如何？你一味崭露锋芒，难道就不怕惹怒了何氏，再次重蹈你母亲的覆辙？”
穆元景有些奇怪地望着自家舅父，适才他都敢撄太子的锋芒，舅父怎还抱着对何氏示弱便会得喘息之机的念想？
太子是什么样的人，舅父难道还不知？
更可笑的是，他实是什么样的人，舅父也不知道吗？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舅父若还心存侥幸，想着在何氏手里讨几年富贵，自去便可，勿再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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