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封赏之发难
虽说穆元平的下落有了消息，但是一夜过去，穆元景仍未带着穆元平回来。
别说秦良人，就是长华也渐感不安，担忧两人的状况。
这一日乃是封赏之日，皇帝未取消仪式，礼官便按照仪程安排前来为长华更衣梳妆。
长华没甚心情，却也不愿为难她们，便坐了下来，任她们打扮了一番。
饴露饴沙在一旁看得眼花缭乱，惊叹不已。
二人自到了皇陵服侍公主，还未见过这样大的阵仗，大开眼界的同时，暗暗将礼官们的言行都记在心里，准备将来就按这个标准装扮公主。
很快便到了封赏吉时。
穆元景与穆元平仍无消息，礼官来催，道是皇帝都已到了，长华只得收拾心情，带着人上了车。
为今日封赏，皇帝下令，叫人筑了一座高台，封赏大典就在这高台上举行。
高台之上众臣云集，便是昨日遇刺险些丧命的慕容握瑜也来了，除了皇后、太子、穆元景穆元平四人，其余妃嫔与皇子皇女皆已在位，等候观礼。
皇帝就位，见皇后没来，问了一句，听汲平说皇后不放心太子亲自照料，故而没来，他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便叫张椒准备开始。
张椒便叫奏乐，请大公主。
雅乐声中，一辆由六匹赭白色马匹拉着的象辂车缓缓而来，只见车身之上饰以凤鸟纹样，车辕处雕以金凤，车顶宝盖之上镶嵌象牙，自顶上垂下的明黄色轻纱里隐约可见一个缀满明珠的宝座，宝座之上坐一丽人，正是今日这一场大典最重要的主人，将要接受皇帝封赏的大公主穆长华。
大公主的英姿，众人在校场比试之时皆已亲见，但如今日这般盛装打扮，却是他们从没见过的模样。
因此当大公主从马车中出来，一步一步登上高台时，众人低垂的目光也随着她的足音一步一步地移过去，在公主终于站在高台之上时，惊艳之感达到了顶峰。
两列仪从之后，大公主身着五彩锦衣，头戴九树花冠，披着一条轻云也似的白色帔子，仙子下凡一般玉立在高台之中，袅袅婷婷，如梦似幻。
皇帝含笑望着上前来行礼的长华，亲手将人扶了起来，道：“阿霁这一身装扮甚是好看，以后莫要再服素，就该这样才是。”
长华在经山皇陵为先帝后守灵，日常皆是素服，忽然这么花红柳绿地穿起来，她也有些不自在，但皇帝说好看，她也就笑起来，点了点头。
不必服素，自然也就是不必困守经山了，这是好事。
一旁的穆宝英张着小嘴看得两眼发直，见长华目光看过来，连连点头满眼称赞。
她这表现虽夸张，却也代表了高台之上众人的反应。
谁能想到，被遗忘在皇陵之中大公主，竟有如此天人之姿。
还有那吐谷浑王子慕容握瑜，与二公主宝英的模样简直如出一辙，惊叹地半晌不动，大祁公主，真美若天仙！
万众瞩目中，长华扫向校场入口的方向，自然不见人来，她失望地收回目光，再次谢恩，起身，在礼官引导下再拜天地与祖宗牌位，之后跪听张椒宣读天地告祀经文，以及册封为吴兴公主的圣旨。之后豫章王取出皇家图牒，待将吴兴公主穆长华的名号添加上去，便算公主封赏大典完成。
就在这最后一步将要进行之时，忽有人走上高台，大声宣道：“穆长华非皇室血脉，乃叛臣尚毅卿之后，不可写入皇家图牒！”
这一句如同平地起惊雷，一下子将高台上的众人炸得头脑发懵眼儿圆瞪，忙移目看去，就见何皇后身着白色展衣，站在高台一侧，与另一侧正在受封的大公主遥遥相对，一白一彩，仿若疾风扑蛱蝶。
众人怔愣之中，何皇后抬步，来到皇帝面前，冷声道：“陛下，陆淑媛窝藏叛臣之女，并以此女混淆皇室血脉，虽死亦难赎其罪，妾提议，将冒名顶替大公主的罪女穆长华立即处死，以儆效尤。另查抄吴郡陆氏，叫天下人引以为戒。”
她言之凿凿，好似大公主是叛臣尚毅卿之女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众人垂首噤声的同时，无不暗暗地向那方才还风光无限的大公主看去。
只见大公主面色不变，穆然肃立，竟不似众人猜想的那般惊慌失措，众人不禁又犯了嘀咕，何皇后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众人心中疑惑，长华的心中亦然。
她方才突然听到何皇后这话之时，第一反应便是荒谬，她怎么会是那尚毅卿的女儿？
但荒谬之后，却是心悸。
此前种种异常齐齐涌入脑海，一桩桩一件件，似乎都在为何皇后那狂言佐证，及至最后，便是长华想自欺，也难以骗过自己。
她自小被安置在皇陵守孝，不得父宠，无有公主尊荣，这倒罢了，一个不受皇帝待见的女儿是可以有这样的冷遇的，但去年冬日发生的那些事呢？
董欣死前所留的八个字，“卫水蒙冤、奸佞当道”，又为何偏偏想叫她知道？
还有，长华双目直直地看向一旁同样被惊住的豫章王，他手中捧着的那本皇家图牒，是她迟迟未被写入的穆氏族谱……
何皇后说的话，是真的吗？
长华抬起头，不禁看向高坐在龙椅上的皇帝。
此时盯着皇帝的，还有发难的何皇后。
她竟不知，那叛臣尚毅卿的女儿竟会被养在陆淑媛的膝下，这么多年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好好地活着！
这一切，若说没有人护着，她是不信的。
陆淑媛是个心性淡泊之人，当年身体不好，常在殿中足不出户，她有什么能耐偷梁换柱，竟将一个当时陷在北盛铁蹄之下的洛阳城中的婴儿弄进皇宫，又在她那亲女夭亡之际，悄无声息地及时替换，叫这罪臣之女当了大祁的公主，一当十几年，如今还出来抛头露面，占尽风光？
最叫何皇后愤怒的是，这罪女竟敢伤她的辰儿！
何皇后盯着皇帝的双目，眼神越发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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