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封赏之我在
萧起顿时全神戒备，紧紧地盯着红着眼睛的何琇，只待他杀将过来，便将人斩在刀下。
他身后众人更是再次绷紧身子，等着那个不可避免的时刻到来。
皇帝仍然人事不省，豫章王有心无力，何老将军虽还有些指望，可眼看自家子孙相残，他明显堕了气势，何皇后更是指望不上，一时之间，似乎无人再能阻止这一场恶斗……
就在何琇举起手中利箭的同时，萧起正要抢上前出手，就见那何家大郎并未向自己攻来，他反而剑尖一变，竟冲着身侧的太子而去。
太子一直精神紧绷，虽说方才稍微松懈了一瞬，但发觉何琇竟敢阳奉阴违，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立时便要结果了何洛瑶，他要让何琇尝尝悖逆他的后果！
太子的剑就在何洛瑶的脖颈之上，饶是慢了一瞬，但比起何琇刺来的剑，也还快一些。
眼看何洛瑶便要命丧太子之手，忽然，一支短箭从太子正面袭来，在他发力之前，一下贯穿了他握剑的手腕。
正是长华出的手。
她看见了何琇手上伸出了讨要的手势，又见他身体虽转脚步却不转，便立时意会了他的暗示，是以在何琇出手之后，便也立刻按动弩箭的机关。
太子闷哼一声，执剑的手再也拿不住手中的剑柄，在何琇的狠狠刺来的剑刃下，踉跄着向后退去。
偏他站得位置就在高台之侧，这一退，便要摔下高台。
太子死不足惜，但他摔倒之际，竟用另一只手拉住了身前的何洛瑶，两人竟一道往高台之下跌落。
何琇见状连忙伸手去拉，情急之下却也只抓住了何洛瑶的一片衣角。
他目眦欲裂，纵身一跃，便要跟着两人跃下高台。
这高台借着地势建成，太子所在的那侧起得最高，离地三丈有余，这一摔虽不至于要了性命，摔伤摔折却是难免。
何琇却全然不顾，一心往下跳，却不防后面伸来一条胳膊，将他牢牢地拉了回去。
何琇回首一看，竟是他的祖父何老将军。
何琇无法责难，忙回头去看高台下的状况，然后就见阿瑶竟好端端地站在地上，就连太子也被人好好接住，不曾摔到地上。
而救了阿瑶的不是别人，正是从外面赶回来的三皇子穆元景，太子则被他那贴身侍卫接下。
何琇眼见阿瑶非但没受什么惊吓，或者说即便受了惊吓，也被三皇子救下的惊喜所掩盖，正羞怯地望着三皇子，竟连抬头望一望他这个阿兄也不曾！
何琇不禁感叹一句女大不中留，见阿瑶呆呆地望着三皇子，竟连道谢也忘了，他忙呼道：“阿瑶，你没事吧？”
何洛瑶听见何琇的声音，这才醒过神来，抬起羞红的脸摆了摆小手道：“我没事，阿兄别担心。”
说完便又转头去寻三皇子，不料就这么一句话的功夫，三皇子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何洛瑶抬目去寻，就见三皇子已登上了高台，她望见时，只留了一片衣角在空中划过。
她失落地瘪了瘪嘴，忙提起裙摆，小跑着跟了上去。
蒙夜看着自家殿下飞快消失的身影，再看看手中托着的插了一柄利剑已然昏过去的太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急之下，将太子扔在地上，忙飞身跟上。
穆元景一口气赶到台上，看见长华完好地站在皇帝身前，这才松了一口气。
再看皇帝，竟双目紧闭面色煞白，胸前还有血迹，他顿时又提起心来，飞快地越过皇后并何琇何老将军等人，直奔到皇帝面前，如长华一般，先握住皇帝的手腕探查脉象，而后也如长华一样，虽忧虑，却也松了一口气。
看着穆元景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反应，便是这样的时刻，长华也忍不住弯了唇角。
何皇后所说关于她身世的那些话极有可能是真，但除了开始时的震惊与茫然，长华已越来越镇定。
身世不是她能选择，生身父母亦是天定，她便真是那尚毅卿的女儿又如何？
她没有做错任何事，而“卫水之变”的真相也未可知，那尚毅卿到底是不是蒙冤还不能下定论，她又何必自怨自艾？
但眼前这少年郎，从此以后，却真的不再是她的好阿弟了。
长华遗憾地看着穆元景，只觉心中发闷，一时竟有些难受。
穆元景眼睁睁地看着他那阿姊悄然退后，往日明亮如星辰的眸子一片晦黯，不见春色却只有秋霜，虽已极力掩饰，可其间寥落，还是看得他心疼。
来时便已听说了众人的议论纷纷，被他千防万防的秘密不仅被何皇后大肆宣于人前，还是在阿姊封赏的最后一刻——对多年冷落之后方得认可、满心欢喜的阿姊来说，那该是怎样的打击？
穆元景想一想，心痛的都要喘不上气。
他的阿姊固然不会因任何变故而萎靡不振，可叛臣之女的身世却必然会叫她难过痛苦，她面上没有眼泪，不过是将那泪都吞入腹中，不会叫人看见罢了。
他的阿姊，就是这样的坚韧而刚毅。
“阿姊，我回来了。”在那双黯然的眼眸注视下，穆元景柔声道：“不要怕，只要我在，不会叫任何人伤害阿姊。”
长华一怔，抬目望去，只见穆元景目光柔软而坚定，但神色之间却没有一丝惊讶。
是了，渔帮的乐离曾在尚毅卿麾下任亲卫，他许是……知道自己的身世，此人落入阿弟手中后，阿弟定也知晓了，所以阿弟才会将乐离扣下，还不许自己见那乐离的面。
又有那江白，阿弟一心杀他，怕不是此人也知道自己的身世，或许，何皇后能得知此事，便是此人告知。
长华想起鹿鸣谷中江白见她之时的惊异，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她的阿弟，是想为她守住这个秘密的吧。
“多谢了。”长华感激地笑道。
这笑容虽暖，却难免带着一丝疏离，穆元景敏锐地察觉了出来，不禁眉心微蹙。
阿姊终究是与他见了外。
但他不同意。
“在我心中，阿姊永远是阿姊。既是我的阿姊，我做什么都应该，阿姊永远不必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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