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夜袭（九）
何老将军被说服，再无异议，只叮嘱道：“胡人狡诈，殿下切勿轻心！若事不可为不必强求，胡人虽一时得手，但在我大祁境内，他们孤立无援，不会长久。便是不能一朝退兵，待从长计议，亦能将他们赶出大祁，殿下切莫逞一时之勇。”
这话虽有些啰嗦，却是何老将军的一片慈心，穆元景点头应是，正要上马离去，就见萧起回来了。
这位衣着严整的禁军大统领此时也狼狈的很，头盔也掉了衣裳也破了，还满身鲜血，显然方才也经过了一番惨烈搏杀。
看见穆元景与何老将军，萧起忙上前道：“老将军，殿下，陛下何在？”
何老将军怪他统军无能，不仅没能及时发现敌人来袭，还疏忽了陛下大帐的守卫，冷哼了一声，道：“萧统领可是来迟了，陛下已离开。”
萧起焉不知老将军对他不满？
他也不敢反驳，愧道：“是卑职疏忽了。”
“疏忽？”何老将军眯了眯眼：“什么样的事能比陛下的安危重要？你这一疏忽，倘若叫胡人奸计得逞，可知是何后果？”
若非他与三殿下及时赶来，那吴兴公主又将皇帝的车驾及时带离，说不定，此刻的皇帝已经落入胡人之手。
一国之君被敌人擒获，这是什么样的耻辱？
萧起跪地不语。
何老将军虽气愤，但现在情况紧急，自然不是论罪的时候，故而没再啰嗦，只道：“现下禁军有多少人可用？来袭胡人有多少？”
何老将军是一品大将军，论战功更是无人可比，他要过问战况，便是禁军乃是皇帝直属，论理老将军无权过问，但此刻萧起也不敢不说。
他只得老老实实地道：“敌人来得仓促，尚未查出具体数目，但看攻势之凶猛，只怕有数万之众，禁军……因损失马匹三千，暂时难以汇合，眼下可用之人，不足……不足两千之数。”
“什么！”何老将军气得一阵头晕。
皇帝狩猎，随行禁军至少两万，两万禁军，无论如何也能抵挡的住胡人的进攻，就算一时叫胡人撕开了口子闯进来，也可迅速合围，毕竟，能深入到经山而来的胡人，再多又能有多少？
他从前常年驻守南阳，对大祁在北境上的整条防线都十分熟悉，大祁士兵的武力虽比不得北盛胡卒，可多年下来，于防守之道上也摸索出了经验，他不信大批胡人能长驱直入来到这大江以南的经山。
所以，这一股胡卒应该不会太多，只要禁军防御得当，完全可以在一时不察之后尽快掌控局面。
可如今是什么样？
这禁军统领还说，可用的禁军只有两千？
还有对大祁而甚是金贵的战马，竟然一损就是三千之巨？
是了，那些火马，都是禁军的战马吧……
“诶！”何彦度猛拍了大腿，长叹一声，倒也迅速冷静下来：“胡人应无数万之巨，否则，北境边军焉能毫无察觉？”
萧起垂首不语，心中对这话却不很认可。
能南下直入经山的胡卒，要通过的边地都在何家军守卫之下，何家军已经出过一次纰漏，导致陛下遇刺，那他们怎就不会再出更大的纰漏，将这大股胡卒放进大祁呢？
只萧起不敢反驳，何老将军毕竟方才与三殿下一道奋力抵抗胡卒，若不然，陛下危矣。
“其他的禁军在哪里？可能联络得上？”何老将军想了想道。
萧起忙道：“卑职已叫人放了焰火，其余人倘若收到讯息，当往皇帐集结而来。”
老将军点了点头，虽然此时的皇帐处已没有皇帝，但，只要能将禁军归拢起来，便能多出一股战力。
何老将军转向穆元景，道：“三殿下，这里便交给你。”说完又转向萧起，道：“陛下曾叫三殿下同豫章大王主事，如今豫章大王下落不明，你且听三殿下安排。”
萧起一愣，诧异于何老将军竟会支持三皇子，但陛下昏迷之前确实是这样吩咐的，他便沉声应是。
何老将军带人去救皇后与太子，萧起便看向了穆元景，等他下令。
本以为少年皇子得了意，势必要做一做主好彰显威信，哪知他却听三皇子道：
“而今形势不明，萧统领以为，我们该当如何？”
萧起不料三殿下还肯问计于他，想了想便道：“殿下安危亦是大事，不如，先去皇陵护卫陛下吧？”
他这提议自是为了穆元景好，毕竟胡卒凶残，后面还有什么招数尚不可知，最稳妥的，自然是先脱离此地。
穆元景却摇了摇头，胡人进犯，目标除了皇帝，必然是皇室其余众人，穆元景总不能叫人落入他们的手中。
且父皇有阿姊护卫，定可安然无恙，倒是这校场之中，若无人抵挡，叫胡人占了此地，他们必将集中全力图谋皇陵，到那时，皇陵才是真的危矣。
而今之计，唯有杀退胡人，重整兵力，即可救人，又可灭了胡人威风，同时可保皇陵万无一失，叫经山周围的百姓免遭胡人屠戮。
一举数得，怎能不做？
就在这时，忽有一人被带上前来，穆元景看去，认出此人乃是长华麾下的禁卫沈顾，忙叫带过来。
沈顾便将长华一行路遇伏兵的事说了，穆元景听完，双目晶亮与有荣焉。
“公主竟以九死十伤的微小伤亡换得敌人二百一十三人的项上人头，这……”萧起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吴兴公主竟这么厉害。
他甚至疑心听错，但那禁卫言之凿凿，绝非作假。
“公主还抓到了一个奸细，奸细招供，敌人此次南下的乃是叔孙谒统领的百保军，共一万人，叫殿下千万当心。另外，公主叫问殿下……”
沈顾顿了顿，眼尾往那禁军统领处扫了扫，见他神色怔忡竟连避嫌也忘了，他只好望向穆元景。
穆元景挥退诸人，萧起醒神，连忙退开，穆元景这才道：“说吧。”
沈顾便道：“公主叫问殿下，纪松川可还在殿下手中？那奸细招供，叔孙谒似乎救了一位郑氏的少主，公主怀疑此人便是纪松川。”
沈顾又将那奸细的话复述了一遍，穆元景听完，不禁皱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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