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柔利未灭，何以家为
殷言正专心采药，突觉身后有阴影挡住她的光了。
不耐烦地抬头向后望去，卫铮那张俊脸便出现在殷言面前。
殷言不为所动。
世间的美，大抵都是共通的，她自己也很漂亮，就不需要欣赏别人了。
至于愁怨，两人之间没有深仇大恨，前一回小小捉弄卫铮一番，也就过去了。
“善士，你挡到小道的光了。”殷言轻启朱唇。
“抱歉。”卫铮慌忙后退两步，给她让光。
殷言满意地继续采药。
卫铮见她专注于采药，也不打扰，只在殷言身后跟着，静静地注视她。
殷言将采摘的草药放入背篓中，直起身子舒展筋骨，状似才注意到卫铮一般问道：“善士，你怎么还在这儿呀？”
卫铮一手握拳，轻咳一声道：“你上次的伤，好了吗？”
殷言漫不经心道：“自然是好了，不然可没法出来采药呐。”
【这卫铮，看着可真有点呆。】殷言看着卫铮呆愣的样子，心里有些好笑。
卫家声名远播，殷言自然也是听过卫铮的大名的。
十几岁便上阵杀敌，立下赫赫战功的猛人，没想到下了战场是这副模样。
殷言想到这反差，嘴角上扬。
美人一笑，百花齐放，全绽开在卫铮心里了。
“那便好，你迷路了吗？需要我在前引路了？”卫铮努力找些话题。
殷言：“多谢善士，我认得路。不知善士打哪儿来，欲往何处去？”
卫铮认真看着殷言道：“我自卫将军府来，欲与姑娘携手白头共归去。”
连称呼女道士的女冠都没喊，这是拿殷言当作自己爱慕的女子了。
殷言：“……”要不是卫将军府声名在外，卫铮这话，要被当作登徒子打出去的。
殷言抿嘴道：“善士慎言，小道乃是修道之人，切莫孟浪。”
卫铮自知不妥，可朝廷已经在调动兵马，他停留京都的时间不多了。
卫铮珍重地抱拳行礼：“望姑娘宽宥。在下卫铮，年方二十有六，尚未娶亲，愿一生一世一双人，望姑娘垂青。”
卫铮弯下腰，郑重行礼。
他多年来情窦初开，不知该如何表明心迹，一介武夫，以最直接的方式表白。
殷言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卫铮：“望卫少将军慎言，你我此番，才见第二面。”
殷言连善士都不喊了。这卫铮，脑子被西北的风沙吹啥了吗？
殷言：“少将军连我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是否婚配都不问，就来说娶我，未免太过猛浪。望少将军莫要坠了卫将军府的名声。”
见面不过第二面，能有多爱？殷言自认聪慧，看懂人心，自然不会被一个男子莫名其妙的告白打动。
卫铮保持着抱拳地姿势，看着殷言疾言令色道。
卫铮慌乱，急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想要向你表明心意。”
卫铮遵从自己的本心，却不想让心上人给误会了。想要解释，又觉得面前的姑娘说得对，他连她的名字都不晓得，太多唐突，怕是吓着她了。
卫铮笨拙地从怀中掏出放在身上的匣子，往殷言面前一递：“我没有唐突你的意思，这个送你，作为赔罪。”
殷言动也不动，直视卫铮的眼道：“卫少将军为人，小道自小便知。只不知，卫少将军是否还记得那句‘柔利未灭，何以家为’？”
多年前搬起的石头，终究是砸在脚上了。
卫铮想到先前卫鸣所言，现在只觉得脸疼。
他多年前在西北一句话，能传到京都这么远？
卫铮肃然道：“在下年少时立下的誓言，自是不敢忘。只是如今对姑娘一见倾心，愿家国并重。”
殷言柔柔道：“既是不敢忘，便望将军以家国为重，早日给熙朝百姓一个安宁。”
殷言自然不认为，卫铮戍守边疆，还要柔利不灭就终身不娶。天底下就没这等道理的。
只是这理由，用来拒绝卫铮，当真是无懈可击啊。
殷言捡起方才放在地上的背篓，转身道：“多谢卫少将军厚爱，只是小道注定此生常住玉真观。将军为家国计，小道祝愿少将军此生安乐无忧。”
【是个好人，但才见两面，不是她的菜。】殷言行礼告辞。
卫铮试图挽留，可没有立场。
……
卫夫人再见到自家大儿子时，就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
出发前虽然也不多话，可通身气质不见沉闷。
卫夫人暗自打量卫铮一番，心说这是受什么打击了？
“母亲。”卫铮行礼问安。
卫夫人无端从这声母亲中，读出了委屈来。
卫铮小时候练武没练好，也是这副表情。
“儿啊，你虽长大成人，可也是母亲的儿子。若有什么话想同母亲说，也是可以的。”卫夫人暗示道。
这么大的儿子，要是委屈地扑她怀里来，卫夫人也是能接受的。
想象一下那个画面，卫夫人还真有些期待。
卫铮想着殷言的拒绝，沉默地摇摇头。
姑娘不愿意接受他，他又怎能在母亲面前去说，平白坏人家名声。
他们方才若能成，这会儿该同母亲说说，寻个媒人提亲了。
卫铮思绪纷飞，将心中的悸动按下不表。
如今凉昌郡局势紧张，他也分不出更多的心神，该准备准备，带领援军驰援凉昌郡了。
卫铮珉唇，下定决心。
只是怀中的碧玉簪，终究是没舍得放下。
……
山中岁月长，殷言在山上清休度日，自然不知晓京中瞬息万变的局势。
朝廷前两日收到边关急报，柔利国大军正式对凉昌郡发起进攻。
朝廷中人这才相信，卫元良所言不虚。
这边关急报，飞驰而来，也要耗上许多日，朝中众人对凉昌郡的情况也感到担忧，收拾起粮草兵马，都快了几分。
卫铮日日配合朝中官员，整顿兵马，忙得不可开交，抽不出身来，再上玉真观偶遇殷言。
殷言只当作是卫铮歇了心思。男子见色起意多了去了，即便是少年英才也难以幸免。
这不过，是她在山中生活的插曲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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