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章 爱不纯粹，恨也不纯粹

但沈郁就像是没有看到天气诡异的变化，看着黎渺的眼睛，“不，你不是炮灰。”

沈郁认真说，“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是一本书，那你一定是主角。”

黎渺笑了下，转头看向天边翻涌的云，眼神冰冷，“说不定咱们俩都不是主角，只是主角的垫脚石呢。”

天边乌云翻涌的更夸张，甚至能看到云层中的闪电，像是乌云有了生命，正在发怒。

沈郁身侧的手攥紧了，呼吸微微急促，但他依然没有看天边，语气平淡，“你想多了吧？这世界怎么可能是书。”

云层似乎愣了下，然后慢慢平息下来。

“确实，可能最近小说看多了。”黎渺弯弯眼睛。

系统总算松了口气，但随即便是震怒：【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魂飞魄散！】

黎渺满不在乎：【你选择我的时候不就知道？我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短短几息之间，乌云全部消散。

沈郁垂着眸，掩盖了眼里的震惊。

刚才天边的景象，在他人生十几年学到的知识里，都是无法解释的存在。

黎渺从不看小说，怎么会无缘无故这样说？

他嘴里拿他俩当垫脚石的主角，又是谁？

沈郁心里有无数个问题，但理智告诉他，最好不要问出来。

美好的生活总是短暂的，黎渺和沈郁刚回到家里，就接到了管家打来的电话。

“二少，夫人来了。”

黎渺沉默了两秒，回答，“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回去。”

有些事情，也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面对沈郁留恋的目光，黎渺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马上就开学了，乖。”

似乎是看出来黎渺这次必须要走，沈郁乖乖站在原地，闷闷“嗯”了一声。

黎渺推门离开，沈郁盯着房门看了很久，仿佛能透过房门看到那道离去的背影。

良久，他收回目光，扫视一周。

整个房间里全部都是黎渺留下的痕迹，黎渺买的地毯，黎渺买的花瓶，黎渺买的水杯里还有半杯他没喝完的水……

沈郁走到桌前，缓缓端起水杯，一饮而尽。

开学吗？那还有好久。

但他等得起。

只要黎渺不会离开他。

沈郁转动着黎渺的水杯，目光逐渐变得偏执。

如果黎渺有一天离开他……不，不会的，无论黎渺逃到哪里去，他都会把他抓回来，造一个纯金的鸟笼，用一根金链子把他拴起来，让他永远也离不开他！

毕竟，是黎渺先来招惹他的，不是吗？

黎渺回到玫瑰园，才知道来的不止黎母一个，同行的还有黎风。

黎渺绕过两个人，径直在沙发上落座。

“给你哥道歉。”桑云华推了推黎风。

“对不起……”黎风垂头丧气。

“东西呢？”桑云华说。

黎渺看到黎风把他最宝贵的那把匕首掏了出来，心痛的放在了桌子上，又往前推了推。

看来这次是真心想要道歉。

但已经晚了，不是吗。

木板上钉了钉子，就算拔掉也会留下孔洞，永远不会完好如初的。

何况，他受到的委屈只是冰山一角，那个真正被冷落了十几年的黎渺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没有资格替原来的黎渺原谅。

见黎渺只是静静看着这一幕，始终没有表态，桑云华心里越来越沉。

她突然意识到，黎渺正在离她越来越远，那个曾经会乖乖坐在别墅门口等她的小黎渺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件事情是我们不对，”桑云华语气诚恳，“是黎风打你在先，你想要怎么教训黎风都可以。”

黎风似乎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乖乖的伸出他那双小胖手。

黎渺看了两秒，笑了，却是嘲讽的笑，“教训，怎么教训？打他一顿？你不会心疼？打轻了我不解气，打重了你们心疼，何必干这种让你我都不舒服的事情呢。”

语气非常平静。

但不该是这样的，桑云华如何不知道，只有当一个人对一件事情彻底失望的时候，他的态度才会变得平静。

“妈妈错了，”桑云华的声音里带上哭腔，“妈妈不该把你丢在玫瑰园这么久，是妈妈错了。”

或许桑云华此刻是真的感到愧疚了吧，但是——

黎渺静静看着她，目光悠长，像是在回忆从前，“刚被送到玫瑰园的时候，管家跟我说，是因为你们太忙了。我问管家为什么被送来的是我不是姐姐，管家说，因为姐姐更大，需要留在爸爸妈妈身边接受更好的教育。”

“于是我等啊等等啊等，每天等在别墅门口，等着有一天一辆黑色的汽车会开过来，你们会从里面走下来，带着我最爱吃的薯片。”

“可是很多很多天过去了，门口过去了无数辆黑色的汽车，却始终不是你们。”

桑云华眼眶里盈满泪水，“渺渺……”

黎渺没理会她，面色平静到极致，“我没等到你们来接我回去，却等到了黎风出生。”

桑云华的心像是被刀剜了一样疼。

“于是我又问管家，为什么这次留下的不是我而是弟弟，管家说，因为弟弟更小，需要爸爸妈妈的关心。”

“我以为乖一点你们就会接我回去，但没有。所以我开始做一些夸张的事情来吸引你们的注意，这样你们就会把我喊回老宅，把视线放在我的身上。”

眼泪从桑云华眼里流下。

“但我现在累了。”黎渺抬头看向桑云华，像是想最后记住她的样貌，他微微笑了一下，“放过我吧，我也放过自己。”

黎渺的眼神是从没有过的释然，“就这样吧，以后我们互不打扰。”

原来父母不是不爱他的，原来他遭受的十几年痛苦只是那个被叫做“作者”的人的一念之差。

只是因为所谓的“主角”需要这样一个炮灰，他就独自苦苦挣扎了十几年。

但痛苦是真的，爱也是真的。得知了真相的他又应该怎么面对觉醒了的父母？

爱不纯粹，恨也不纯粹，像是一件被水浸透了的棉袄，穿上冷，脱下也冷。

不如就此相忘，放过彼此。

“渺渺……”桑云华声音颤抖，看着黎渺。

在她没注意到的地方，黎渺就这样静静地长大了，脸上好捏的婴儿肥消失不见，变得棱角分明。

她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但为时已晚。

黎渺的世界不再需要她。

这个认知让她心如刀绞。

“好……”桑云华终于忍着痛意点了点头，“我们不会再来打扰你了……但老宅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任何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都在，我们只要你幸福。”

桑云华走后，黎渺平静到哀伤的眼神慢慢转化为真正的冷静。

系统：【原身的灵魂这次真的离开了。】

是的，刚才顶着这副壳子和桑云华说话的是原来的黎渺。

见黎渺不说话，系统又安慰：【你也不用自责自己挤占了原身的躯壳，我们都是达成了协议的，原身自愿把身体给我，我为他的灵魂安排一个新的小世界，是他不想留在这个世界了。】

“哦。”黎渺慢吞吞地说，心里还在消化着尚未完全消散的悲伤。

他没有自责，他可比原身冷血多了，他只是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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