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章：并蒂
深宫，昭然殿。
谢君已收到了来自襄州快马加鞭的讯息。
“什么？又失败了？！”谢君已震怒，拍案而起道。
小圆子见状，忙过去安抚他道：“皇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薄大人看着年轻好欺负，其实和那些老油条也差不了多少，不然这次襄州贪污案，也不可能他一出手，那么轻易便把那些人连根拔起了。他的能耐，还是不可小觑呀……”
谢君已双手撑案，冷冷地勾出一个笑容：“好……好……薄云深果然是个狠辣的主……是朕低估他了。”
小圆子道：“皇上，要不这事暂时先作罢了吧，您派去的几批大内高手，目前为止，还没一个是活着回来的。可见，薄大人警惕心之重，他一定料到了您会对他出手，所以特意加强了防卫。”
谢君已叹道：“朕又何尝不知，可朕……就是不甘心……”不甘心他凯旋，不甘心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唯一的退路功亏一篑。
“眼下要做的，还是当顺其自然，以后……以后还有的是机会，皇上切忌操之过急。”
谢君已深吸了一口气：“朕明白。等他回来，朕自会好好嘉奖他一番。”
“皇上若还是觉得心中难平，不若奴才找个乐子来，给您解解闷。”
“哦？是什么。”
小圆子拍拍手掌，随后三名妙龄女子着了浅色舞罗裙，鱼贯而入。她们于谢君已跟前福了福身，而后自发袅袅散开。伸出纤长素手，好似水蛇缠腰，手指弯折出一段极漂亮的形状。
小圆子解释道：“皇上，这是手舞绕指柔。”
谢君已饶有兴趣地盯着那三名女子灵巧舞动的手指，赞许地点头道：“汉有飞燕掌中舞，唐有梅妃惊鸿舞，今有邺齐绕指柔，不错！不错！小圆子，你这都是上哪儿挖掘来的好东西？”
小圆子嘿嘿笑道：“奴才这不是想着皇上后宫空虚，该多找几个人来热闹热闹。”
谢君已转念一想，笑道：“你说得不错，朕已即位多年，后宫到如今也才只有皇后一人，清寂的很哪。”
“皇上不用着急，等过上三个月，按照天家旧例，您就可以颁布选秀大令了，届时就算丞相有心阻挠，也不得不听从老祖宗们定下的规矩。”
“是啊，等三个月一过，这后宫，可就不单单是他们余家的了。一旦后宫势力平衡，朕身边便会有越来越多的臂膀，总有一天，朕会把他们余家，彻彻底底地踩在脚下，永世不得翻身！”
话音方落，面前三个女子皆是吓得眉心一跳，手上动作虽是优美如常，却也有些心不在焉。谢君已盯紧了她们，悠然地笑了笑：“怎么，吓着你们了，放心，只要你们乖乖听朕的话，朕保你们不死。”
三女子皆伏首深拜：“民女叩谢皇上圣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七月将尽，赈灾事宜俱已妥当。襄州多地久旱逢甘露，下了连日大雨，灾情缓解。薄云深也带着襄州喜讯，平安归程，皇帝重重嘉奖了他。
景明三年。八月，苦夏。
盛名在外的薄家前往相府提亲，又是喜事一桩。
余知第一次见到薄云深的母亲刘氏，是个八面玲珑的妇人，很会与人打交道，对她也很和气，独独私下里和薄云深并不怎么交谈。
顾氏说，刘氏并非薄云深生母，薄云深为薄家妾室所生，是薄家庶子，十五岁时父亲去世，薄云深也毅然脱离薄家，另立了门户。想来，他作为薄家庶子的那些年里，过得并不如意。
顾氏还说，薄云深和薄家分离，于她而言也是好事一桩，至少余知日后进了薄家便是当家主母，诸事把握在自己手中，不用受人管束，也不用为薄家大宅里的鸡毛蒜皮烦恼伤神。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和请期五礼，于八月里顺利结束，亲迎定在了十月下。
才下过几场瓢泼大雨，帝都里里外外冲刷了个洁净透彻。雨后天气凉爽，高空湛蓝。红墙金殿，草木生荫，城阙宫深。
余知受邀入宫觐见皇后，高大的垂花宫门前，马车止步。侍女方扶了她下马车，便有宫人雁枝趋步来接她：“余小姐来了。”
余知问：“我阿姐呢？”
“回余小姐，皇后娘娘方才被淑太妃叫去了，一时来不及接您，还请您随奴婢过去。”
余知点点头：“那好吧。”
雁枝径直领了余知去中宫，中途经过桐花台，台下植了十里碧荷，莲叶接天，清香袭人。有宫人三三两两地小跑而来，围到了玉栏杆边，兴致勃勃地指点着什么。
“快看呀，我们宫里的并蒂莲终于开花了。”
“是呀，真好看……”
余知惊喜地掉头，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问道：“哪里有并蒂莲呀？”
宫人都是年轻的小姑娘，不曾见过余知，见她穿戴低调，只当她是哪个宫的大宫女，好心指着池中一处道：“就是那儿，看到了吗，那里有两株开在一起的莲花，就是并蒂莲，今儿可算是开花了，我们都等了好几天了……”
正是盛夏，微风拂过，水面清圆，风荷一一举起。荷花娇粉，娉婷袅娜。尤其是那两株生长在同一枝绿茎上的并蒂莲，色泽嫣红，在满池红荷中格外亮眼。
余知目不转睛地赞叹：“哇，我都好久没看到并蒂莲开花了……”
“荷花易开，并蒂莲却是难得……”旁人油然感慨。
“是啊，并蒂莲太难得了，我还是好小的时候才见过一次并蒂莲开花……”
“你不是宫里的？”那人奇怪地打量着她。
余知才要打个马虎眼过去，便闻得池中笑声，一只小舟破开一池莲花荡，水纹缓缓向两侧划开，骄阳照耀下，池面波光粼粼。舟上站着两名妙龄女子，皆着彩色纱衣，丽色姝容，身姿曼妙。众人的目光皆被吸引了过去，余知隐约听到谁的惊叹声：“真美啊……”
视线里，一位美人罔视众目睽睽，执了剪子的玉手落在并蒂莲上，好似彩蝶游戏花间。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勾人心魄。
余知最先回过神来，恼道：“住手！谁准你们折花的！”
那美人已然折花在手，听到指责，远远地瞪了余知一眼，而后吩咐船夫靠岸，一步三摇地走到余知跟前，笑意轻蔑道：“我当时是谁在这里大呼小叫的……知道我为什么敢折花吗？因为皇上喜欢，皇上喜欢的东西，你一个小贱婢也敢阻拦，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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