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二爷是亲爷吗
第三十七章 二爷是亲爷吗
我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我从小到大，二爷都逼着我给仙家上香，逼着我背那些拗口的咒。
原来，我才是这个堂口，真正的主人。
“你小子也别觉得，仙家们都是活雷锋，平白无故就帮你这个忙。”
二爷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他们愿意得罪地府里平心娘娘那头，也是有自己的盘算！”
“他们看上的，是你鬼吏的身份！”
“跟着你，帮你积功德，他们自己也能沾光，没准就能修成正果，道行大涨！”
“再说了。”
二爷压低了声音，凑到我耳边。
“你毕竟是地府阴司的人，历劫赎罪结束，还是要回去上班的。仙家们帮了你，不就等于跟地府的正主儿搭上线了？这买卖，你说划算不划算？”
二爷说的这些话，把我脑子里搅和成一锅粥。
地府书吏？
平心娘娘？
还他妈有雷劫？
要不是我亲眼见过常九红和黄淘气了，打死我都不信。
可就算这样，我还是觉得这事儿，实在是太玄乎了。
我看着我二爷那张严肃到扭曲的脸，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二爷。”
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小心翼翼地开口。
“你……你确定，你没让那个狱友给忽悠了？”
“他自己就是因为诈骗进去的，他说的话，能信吗？”
我这话一出口，我二爷刚缓和下去的脸色，又一次绷紧了。
“我忽悠你？”
他气得浑身都哆嗦了，指着自己的鼻子。
“我他妈费这么大劲，编这么个离谱的故事来忽悠你？我图啥？”
我被他骂得脸上一阵发烧，梗着脖子反驳。
“我不是那意思！”
“我是说，万一你也是受害者呢？万一那孙子，连你也一块骗了呢？你后来和他还有联系吗？”
二爷盯着我看了半天，那股子冲天的火气，慢慢地，又压了下去。
他重新坐回地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那口气里，全是说不尽的疲惫。
“那个算命的，叫刘半瞎。我后来又回去找过他。”
我心里一动，赶紧追问：“他人呢？你找到他没？现在在哪儿呢？”
二爷的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表情。
他摇了摇头。
“没找到。”
“我到处打听，才知道，他给我算完命没多久，就又因为诈骗，被抓进去了。”
“你看！我就说吧！”
我一拍大腿，激动地叫了起来。
“他就是个骗子！彻头彻尾的江湖骗子！”
“啪！”
二爷又一个大逼斗抽了过来，这次我学乖了，脑袋一偏，躲了过去。
他看没打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小子听我把话说完！”
“我后来，托了以前的狱友，去监狱里，见过他一面。”
“他整个人，瘦得脱了相，跟个鬼似的。看见我，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他说，他这次进来，不是因为骗了人。”
“他说……他是因为泄露了天机，遭了报应，受了惩罚！”
泄露天机？
“那……那他现在，还没放出来吗？”我忍不住问道。
二爷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茫然。
“不知道。”
“那次见完，我就再也没联系过了。”
“是死是活，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
他说完，就不再看我，只是默默地给那满堂的牌位，又续上了一根烟。
一个因为诈骗入狱的算命先生，说自己是因为泄露天机才遭的报应。
这事儿，怎么听，怎么像是一个骗子为了脱罪，编出来的又一个谎言。
可万一……
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
我不敢再想下去了。
可不管那个算命的刘半瞎是不是骗子，不管我上辈子是不是什么狗屁书吏。
有一件事，我信了。
我二爷，他不是我亲爷，这件事，他没理由骗我。
我看着他那张因为激动而涨红，又因为疲惫而发灰的老脸。
看着他眼角那密密麻麻的皱纹，和他鬓角藏不住的白发。
我心里，那股子因为他找了孙寡妇而升起的怨气，那股子被他抽了两个大嘴巴子的委屈。
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我他妈……都干了些什么混账事？
我对他发的那些脾气，那些我自以为理直气壮的顶撞，现在回想起来，全成了最伤人的刀子。
我才是那个最没良心的王八犊子！
“噗通！”
我膝盖一软，又跪了下去。
这一次，不是他逼的，是我自己，心甘情愿。
我的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凉的地面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二爷……”
我这一开口，眼泪就跟开了闸的洪水，止不住地往下淌。
“我对不起你……”
“我……我不是人……”
我哭得泣不成声，十八年了，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畜生。
二爷的身子，明显地颤了一下。
他转过身，看着跪在地上，哭得跟傻逼一样的我，那双浑浊的老眼里，也泛起了红。
但他没扶我。
他就那么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
最后，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这孩子，二爷咋就不是你亲爷了？”
“二爷，不也是亲爷吗？亲爷俩有啥对住对不住的”
我猛地抬起头。
二爷也是亲爷吗？
是。
也不是。
可我知道，从今往后，在我王向海心里，他就是我唯一的亲爷！
这顿酒，二爷喝得特别多。
那瓶他平时宝贝得不行的药酒，被他一个人，喝下去了大半瓶。
他的话也变得颠三倒-四，一会儿骂我没出息，一会儿又说我是老王家唯一的希望。
最后，他趴在炕桌上，搂着那半只啃剩下的烧鸡，死死地睡了过去。
鼾声，打得震天响。
我把他扶到炕上，给他盖好被子。
我收拾好桌上的残局，也躺在了滚烫的炕上。
折腾了这么久，我也累了。
刚迷迷糊糊地要睡着。
“砰！砰！砰！”
院门，传来一阵急切的拍门声。
那动静，跟砸门没什么两样。
“二叔！二叔在家吗？”
一个男人的声音，扯着嗓子，在门外焦急地大喊。
“老王二叔！快醒醒！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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