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吐槽大会

火锅店里，唐果点了一个特辣的九宫格火锅，上面漂着厚厚一层红彤彤的红油、红辣椒和绿藤椒，看着就浑身燥热，闻着就忍不住打喷嚏，她点了毛肚、黄喉、鸭肠、鸭血等特色涮菜，又点了两大盘只见辣椒面不见肉的麻辣牛肉，要了两份全是辣椒碎的辣上加辣干碟。周朗朗一瞧就笃定了七八分，唐果应该是工作和婚姻双双出问题了，不然不至于如此穷凶极恶地跟辣椒王国杠上了，这是摆明了要以辣椒攻心头火吃坏肠胃进医院的找死节奏！

唐果把全副注意力都投入到面前这锅热腾腾火辣辣的火锅当中去了，先吃黄喉，再涮毛肚，接着下牛肉，然后捞鸭肠，等她横着腮帮子吃出了额头、鼻尖上的微汗，等她“哧哧溜溜”地把嘴巴吃出了肿胀辣爽的淋漓快感，这算第一个密集冲锋告一段落，周朗朗递给她一罐酸梅汁，看着她仰脖灌下，这才开口问道：“辣得过瘾吧？痛快吧？你的胃也不是铁打的，让它缓缓，说吧，我这个人肉‘树洞’等着你吐槽呢。”

唐果重重放下酸梅汁：“咱俩是同行，知己知彼，我跟别人讲不明白的事，到你这里一点就透，所以，我不爱跟别人瞎哔哔，就想找你倒倒苦水，你说说，干咱们这一行的容易嘛？在客户面前要装孙子，在上司面前要当孙子，在同行面前要玩孙子，每一个项目从创意缘起到呱呱落地，都不亚于十月怀胎生一个孩子，孩子要是个‘学霸’，给老板赚了大钱，给商家客户带来了高销售，那咱这‘亲娘’也沾不上多大光，只能跟着听几句表扬的水词儿；然后你就得接着埋头苦干‘怀胎’，生出来一个比一个更成绩优异的娃，才算是你没白拿这份薪水，没白坐这个位置！万一有个项目‘流产’了，‘夭折’了，或者生下来先天不足，成了‘学渣’，老板脸黑得跟锅底似的，天天拿你当眼中钉，遇上不讲理的客户不仅连尾款不给打，还恨不得要你包赔他前几期投放款项的损失！”

“怎么？项目搞砸了？遇上不讲理、不要脸、不负责的‘三不’客户了？你们头儿为了自保或者面子这是要甩锅给你背了？”

“你说咱就一辛辛苦苦做项目的广告民工，专业做出来的策划案客户见一个否一个，非得外行领导内行，拿他的个人意淫当艺术体现，那做出来的广告能看么？老板也是，恨不得花买一颗大白菜的钱买一颗南非白钻，我递上去的制作预算他不是齐头砍就是拦腰砍，十八线制作水准能整出来一级大片么？白日做梦！被他们胡乱指挥、卡经费、省开支勉强攒出来的‘怪胎’广告，要能有回响那就奇了怪了！可他们不这么认为，甚至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把屎盆子都扣到底下干活的人头上了，扣奖金，取消休假，考核分值降级，一系列不要脸操作，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你消消气，我给你下的黄喉、毛肚什么的可以捞起来吃了，你吃着，我说着。其实，任何行业都有这样的无理个案，好在，大多数的客户还是尊重、认可咱们的专业水准的，咱们怀胎生出来的娃，嗨，我也被你给带跑偏了，咱们制作出来的项目大多还是得到了各方肯定和回报的。你听我一句劝，这次就当是个经验教训，不管是扣奖金还是降考核分、没了带薪假期，你都当它是筷子上的毛肚，一口给吞下去，以后长记性，遇到喜欢外行指挥内行的客户，要在合同里写清楚责任划分条例，遇到喜欢甩锅的上司，今后的每一个执行文案你要亲自找他签字确认，拿不到充足经费不能开工，与其事后黑脸对红脸，不如事前在会上平平静静摊开来谈，记住，咱不把自己当孙子，就不必干那矮人三分的受气活，我们是凭本事赚薪水，赚得应当应分理直气壮。”

唐果边吃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你说到我心坎上了，以后我绝不心慈面软，被他们三句好话就给糊弄过去，与其事后背锅，不如事先立好原则，哎，你光顾着给我夹菜，你怎么不吃啊？今天这火锅挺地道的，你陪我多吃点。”

周朗朗只得硬着头皮夹起一片青笋勉强放进嘴巴里。

唐果夹起一筷子鸭血放到周朗朗面前的碗碟里：“你尝尝，这家的鸭血是新鲜鸭血，秘制的，特别嫩滑可口，据说还有排毒养颜的效果，多吃点。实话告诉你，我还留着一手呢，我没跟别人提过一个字，你是唯一一个知情者，绝密哈！年前就有猎头找上我，邀我跳槽，给我开出的职位跟现在的一样，月薪和年终奖比这里高百分之二十！还有一个港商，三番四次找我跟他合伙开广告公司，他出钱我技术入股，盈利六四分，我且都拖着没回复呢，要不是我念旧，顾及跟老东家的这点情分，觉得自己在这里还能往上更进层楼，冲这次他们甩给我的这口大锅，我早应该另谋高就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唐果吃着说着，情绪阴雨转晴。

周朗朗建议道：“你点了这么多菜咱俩根本吃不完，要不喊许良辰过来陪吃陪喝，这么多菜，吃不完剩下怪可惜的。”

“打住！你跟我提谁都行，就是别提那个混蛋！我这儿才刚好了伤口忘了痛一点点，你又拿他来恶心我！”

周朗朗笑了，即便她不提及许良辰半个字，唐果吐槽完上半篇儿的工作怨气，吃上两盘涮菜补充一下体能，也会接着吐槽下半篇儿婚姻里的一团乱麻，她必得把许良辰拎出来吊打个痛快，今天这场吐槽大会才算完美收官。

请将不如激将，周朗朗故意堵唐果的话头：“好好好，今天谁敢再提许良辰一个字，罚她喝一碗这个火锅红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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