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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认亲不成,又生一计


刘根在外地时经常想家,特别是逢年过节或是受了委屈时最想回家,如今回来了,却咋都过不惯。

他到底是享过福的人,由奢入俭难。

他买的肉吃完了,每天吃着他娘做的红芋干面馍就咸菜,实在难以下咽。

他越吃越烦躁,就忍不住对娘抱怨:“天天吃杂面馍,连个油星都见不着,这谁吃得下!”

他把吃剩的大半块红芋干面馍往桌上随手一扔,站起身就要走。

刘根娘见他生气,也不知道如何是好,用惊慌的眼神看着他,喃喃说:“家里好面不多了,要是天天吃,吃不了几顿……狗剩,你别气,明天娘就给你蒸好面馍吃。”

刘根见娘一副小心讨好他的模样,心里也不好受,但他心里实在烦闷,就随口说道:“俺这整天躲在家里,啥时候是个头啊!明天俺再去趟宋庄找俺姐夫,让他帮俺想想,看可有啥能挣钱的门路。”

刘根娘知道帮不上啥忙,生怕又给儿子添乱,只好点点头。

次日,刘根硬着头皮再次来到宋庄。

宋开春热情地招呼他,只字不提他撕钱那事,还特意吩咐刘大妮去集上买了肉,炒了两菜。

刘根跟姐夫喝着酒,吃着菜,讲述着他这些年在外面是咋苦咋难的,想博得宋开春的同情。

见他始终没个回应,索性直奔主题:“俺哥,俺这些天在家闲得浑身不自在,也想干点啥,挣了钱好让咱娘也跟着享享福。你就行行好,帮俺指条挣钱的门路呗!”

宋开春苦笑一下,显得有些为难,“俺除了种地,农闲的时候还去城里干点零活,挣的都是出力钱,俺还愁没挣钱的门路呢!”

刘根把他当做最后的救命稻草,哪肯就此罢休?

他借着两盅酒盖脸,半玩笑半认真地说:“俺哥,这次来,俺就准备好了,你要是不帮俺,俺就住你家不走了!除了咱娘,俺可就你跟俺姐两个亲人了!你们不帮,谁还能帮俺?”

宋开春早料到他会耍无赖,压根不接他的话,继续喝酒、吃菜,仿佛没听到刘根说的话一般,还热情地招呼他别停下筷子。

刘根见他这么能沉得住气,顿时乱了分寸,心里像长了草一般,压根吃不下菜,只低下头一盅接一盅地喝闷酒。

宋开春看时机到了,就给刘大妮使了个眼色。

刘大妮往刘根身旁一坐,正色说道:“刘根,俺跟你说实话,咱俩都是咱娘要的,不是一个娘的亲姐弟。”

刘根拿着酒盅愣在那儿,不敢置信地看着刘大妮,“谁跟你说俺是要的?从小到大咱爹娘都恁疼俺,俺能是要的?俺不信!”

“俺说的话你不信,你去问问咱庄上的人,除了你,谁不知道?咱爹活着的时候,他们怕咱爹,谁都不敢说,俺也是听黑蛋娘跟二大娘背着人说的,他们还说你亲娘就住在咱县城里。”

宋开春也在一旁开导,“刘根,有个亲娘在城里,那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你不是想去城里找事做吗?俺带你去认亲娘,等认了亲娘,你就是城里人了,可比在乡下种地强?”

刘根一听这话,眼前一亮,笑着拿起酒瓶把自己和宋开春的酒盅都倒满,端起酒盅和他碰了碰,一饮而尽。

直到年初八,宋开春才打听到刘根亲娘的住处,他带着刘根踏上认亲路。

一路上,刘根都十分忐忑,一句话在心里翻来倒去很多次,最终还是问出口,“开春哥,你说俺亲娘真会认俺吗?”

宋开春迟疑一下,还是选择安慰他,“应该会,你总归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哪有娘不疼儿的?”

刘根点点头,半信半疑地紧跟在他身后。

来到许家大门口,大门敞开着,门上贴着崭新的春联:一帆风顺吉祥到,万事如意福临门。

门头上还倒贴着三个菱形的福字头,预示“福”到了。

他俩见大门没关,就径直走进院里,院不大,堂屋门关着,门芯上贴着一幅春联:虎跃前程去,兔携好运来。

宋开春一进门就大声问道:“家里可有人吗?”

堂屋门应声打开,段秀琴探头看向站在院里的两个陌生人,“你们找谁?”

宋开春问:“老婶子,这是许东升家吧?”

段秀琴看向他们,上下打量着,面带疑惑问:“你们到底啥事?”

刘根看着眼前这个年过半百的女人,她身高约莫一米七,瘦高个,穿着棉袄、棉裤、棉鞋,棉衣外面罩着一套深灰色迪卡上衣和裤子。

她留剪发头,头发已经白了大半,眼不大,但看起来很犀利,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刘根猜测眼前这位应该就是他亲娘。

宋开春拉着刘根的手,笑着向段秀琴介绍道:“俺婶子,他就是您二十年前送人的儿子,现在叫刘根,我是他姐夫。”

刘根生怕说错话,只站在一旁咧嘴笑笑。

段秀琴心里“咯噔”一下,但表面还是表现得很镇定。

她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着刘根,见他衣服穿得说土不土,说洋不洋的,看着还不是很干净,个不高,大瓜子脸,皮肤有点黑,还长了双机灵的小眼睛。

刘根觉察到她看他的眼神并不友善,心里顿时没了底,不由自主地躲避她的目光。

段秀琴不冷不热地说了句“进来吧!”然后转身进了堂屋。

刘根战战兢兢地跟在宋开春身后,一同进了堂屋。

段秀琴指着旁边的椅子让他们坐下,她则顺手搬了把椅子坐在两人对面。

一坐定,宋开春就连忙向段秀琴介绍刘根的情况:“刘根的养父三年前就过世了,他养父在的时候,家里过得好,他养父死后,堂兄弟知道他是要的,总欺负他,他在家受气受得眼都不能睁!他现在也长大成人了,俺不忍心见他总受气,就带他来认祖归宗。”

刘根时不时用他那双不安分的小眼睛偷瞄亲娘,见她始终面色不善,心里开始不安,两条腿也不听使唤地不停抖动着,面上却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刘根的一举一动都被段秀琴尽收眼底,他动作猥琐,一点都不招人喜欢。

她不动声色地听宋开春介绍完,立刻明白他们此行的来意。

这些年,她也曾打听过,知道刘根从小就被养父娇生惯养,不好好上学。

养父死后,他又常年在外游荡不着家。

如今亲眼见到他,单凭他的动作和眼神就能看出他并不是个老实小孩。

段秀琴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刘根,你家里还有个娘!你娘当年要你的时候就是为了养老送终,她辛辛苦苦把你养那么大不容易,回去好好孝敬你娘吧!”

此话犹如兜头给刘根泼了一盆冷水,把他心中刚点燃的希望火苗一下给浇灭了。

他万万没想到亲娘会如此绝情,竟然一点余地都不给他留!

他不甘心就这么算了,几次都想直接跪在地上,哭喊着求亲娘认了他!

但不知是不是血脉上的压制,每次这个念头刚冒出,一看到亲娘严肃的表情,他又被吓得不敢吭声,只好打消这个念头。

宋开春见她如此坚决,知道多说无用,就起身要走。

再看刘根,发现他始终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一动不动,便知道他还是不想放弃。

段秀琴见刘根赖着不走,索性站起身,铁青着脸直接下逐客令,“回去吧,以后别再来了,好好孝敬你娘!”

刘根被她凌厉的目光吓得打了个寒战。

宋开春知道这回彻底没希望了,上前拉住刘根的胳膊。

刘根也只好跟着姐夫灰溜溜地往外走去。

许志远从外面回来,正巧与刚从院里往外走的宋开春和刘根打了个照面。他俩走得匆忙,许志远没看清他俩的脸,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看,只瞧见一高一矮两个背影。

进院后,他见堂屋门敞着,母亲正两眼失神地站在堂屋里。

他见母亲脸色不大好,就走到她身旁,好奇地询问:“妈,刚才走的那两人是谁?”

段秀琴依旧阴沉着脸,叹息一声,“那个矮个年轻人,是你刚出生三天就送人的弟弟,另一个是他姐夫,带他来想认祖归宗。”

“您没认他?”

段秀琴依旧板着脸,看不出太多情绪变化,“当初把他送人了,就已经舍了。”

许志远见母亲心情不好,就没再多问,转身回了偏房。

晚上,段秀琴犹豫再三,还是把刘根来认亲的事原原本本地同许东升说了。

许东升连忙追问,“你咋跟他说的?”

“老许,你说人咋恁怪?见不着的时候,我只要想起他就心里难受。今天见到了,总觉得他不像个好孩子,又不想认了,让他回去了。”

许东升没接话,沉思片刻后才开口,“他也不小了,有二十一了吧?兴许是想回来让咱给他说媳妇?”

段秀琴摇摇头,“不知道,他小时候就没上过几年学,没文化又没技术,来了能干啥?咱家又没闲钱给他做生意,真把他认回来,别说结婚娶媳妇,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他在乡下孬好有屋住,有二亩地种,咋都饿不着!哎,既然把他送人了,就当舍了。”

许东升知道她话说得绝,心里到底是难过的,就劝道:“他妈,你别难过了,我跟你想的一样,咱就权当没有这个儿!”

段秀琴点点头,和衣睡了,也不再多想。

刘根去许家认亲失败后,忽然觉得无处可去,乡下的家不想回,去姐姐家住非长远之计,去外地终归是流浪,又要过回朝不保夕、居无定所的日子。

他不甘心向命运屈服,但又无能为力!

他脑子里忽然冒出一张与他擦肩而过的脸,他停下脚步,忙问宋开春,“开春哥,咱在俺亲娘家门口碰到的那个年轻人,他跟我长得可有几分像?”

宋开春仔细看了看刘根,点点头,“脸型像,鼻子也像。”

刘根一听乐了,“那他八成就是我一个娘的亲哥了!你先回去,我去找他。”

宋开春懒得多想他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只要能把他这个累赘甩出手,他就算“功德圆满”了。

第二天上午,刘根一个人来到城里,在科协家属院外徘徊。

快到中午时,终于看到许志远走进大院,他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盘算着该如何搭话好。

迎面走来个年轻人,笑着跟许志远打招呼,“志远回来了!”

许志远笑着答应着,跟年轻人说了几句话就各自走了。

刘根听见那年轻人叫“志远”,忽然感觉这名字耳熟,又仔细一想,就想起他是谁了。

他快步走向许志远,热情地喊了声:“志远哥!”

许志远听到喊声,回头去看。

见对方是个穿丝绵袄的男青年,正看着他笑,他当时并没认出刘根。

此时的刘根头发凌乱,胡子拉碴,比原来黑了、瘦了,人也显得比实际年龄大三四岁。无论是精神面貌还是穿着,都跟当年有了很大的变化。

刘根急忙从兜里掏出烟盒,拿出一支低档香烟递给许志远,谄媚地笑着说:“俺哥,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刘根呀!”

许志远摆摆手,示意不抽烟。

他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只觉得眼熟,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你忘了吗?那年咱跟着勇哥一起去后刘庄打架,我当时穿喇叭裤、留烫发头,还带着蛤蟆镜……”

许志远很难把当年那个穿着时髦的刘根,跟眼前这个撂人堆里找不着的年轻人对上号,他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几年不见,你咋变化恁大?”

刘根看许志远穿着中长款的毛呢外套,围着黑白相间的花格子围巾,时髦的长发梳理得一丝不乱,书卷气很浓,十足的文艺青年范。

要不是刚才听那年轻人叫他志远,刘根也没想到,站在他眼前的这个时髦的年轻人,就是当年那个郁郁不得志的许志远。

“俺哥,你变化更大!”刘根羡慕地打量着许志远时髦的穿着,夸赞道:“你穿恁气派,我差点没敢认!俺哥,咱别站这儿挡别人的路,咱往里站站。”

刘根边说边拉着许志远走到大院的一片空地处。

许志远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不好多问,只好先等他说出意图。

“昨天我在家门口看到你就觉得眼熟,咱弟兄俩早就认识了,那时候俺做梦也没想到,你竟然是俺一个娘的亲哥!”

许志远当时被他的话弄懵了,略一想便理清了,原来刘根就是他那个小时候被家里送人的弟弟!

他诧异地问道:“你不是过得挺好吗?”

刘根苦笑一下,“俺哥,你都不知道俺这些年是咋过来的!养俺的爹死了,天都塌了!在家被堂兄欺负,出去要饭又没少挨打,咱可是一个娘的亲兄弟呀!你总不能看着我活活饿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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