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荆棘共生·凶星初芒

破茧而出的骨爪悬停在半空，五指微张，覆盖其上的暗红骨甲流淌着粘稠如熔金的毁灭光纹。那恐怖的、混合着无边痛苦与暴戾孤绝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潮水，一波波冲刷着整个祭坛废墟，空气都在哀鸣震颤。

苏晚卿被这股气浪掀飞，重重砸落在数丈之外，破碎的身躯在冰冷的地面上翻滚，留下蜿蜒的暗红血痕。全身的骨骼发出濒临碎裂的**，刚刚被血玉共生体“修补”过的伤口瞬间崩裂，剧痛如同无数钢针贯穿四肢百骸。然而，比肉体剧痛更尖锐的，是灵魂深处那骤然亮起、又被毁灭风暴狠狠压制的悸动！

是他！是昭霆！那骨爪上散逸出的、被诅咒与暴戾彻底淹没的、独属于慕容景琰的一丝灵魂本源气息！

泪水混合着血污汹涌而出，模糊了她染血的视线。她挣扎着，用那条已经完全异化、布满暗红纹路与搏动暗金丝线的左臂，艰难地撑起上半身。喉咙里全是腥甜，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断裂的肋骨，带来窒息般的痛楚。但她不管不顾，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只破茧而出的骨爪，目光穿透毁灭的威压，带着穿透三百年绝望轮回的悲恸与希冀。

“昭……霆……”  破碎的气音从她染血的唇间溢出，微弱得几乎被骨茧震荡的嗡鸣淹没。

仿佛是回应她的呼唤——

嗡！！！

骨茧的震颤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巅峰！顶端破开的裂口周围，更多的暗红骨片在狂暴能量的冲击下，如同被引爆般纷纷炸裂、崩飞！

咔嚓！轰隆！

刺耳的碎裂声中，一只覆盖着同样狰狞暗红骨甲的手臂，猛地从裂口处完全伸了出来！紧接着是肩膀！半个覆盖着粗粝骨刺的胸膛！

一个身影，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又带着无匹蛮横的姿态，硬生生从狭小的骨茧裂口中，将自己“拔”了出来！

他重重地落在布满骨粉的地面上，单膝跪地。

硝烟与尘埃在他周身弥漫，缓缓沉降，勾勒出一个高大而充满非人压迫感的轮廓。

暗红，是他身上最醒目的色彩。那不是衣物，而是如同活体般覆盖全身、紧密贴合着每一寸肌肉线条的狰狞骨甲！骨甲厚重而粗犷，表面布满仿佛被巨力撕裂又强行愈合的扭曲纹路，边缘延伸出锐利如刀的骨刺，闪烁着金属般的冰冷寒光。尤其是在肩肘膝盖等关节处，骨刺尤为突出，如同为纯粹的杀戮而生的凶器。

骨甲并非完全覆盖。在颈侧、胸膛靠近心脏的位置、以及腰腹连接处，裸露出下方包裹着的、如同凝固岩浆般的暗红肌体。这些肌体并非血肉的质感，更像是烧融后又强行冷却的暗色金属，随着呼吸（如果那还能称之为呼吸）极其微弱地起伏着，散发出高温扭曲空气般的灼热感。

最令人心悸的，是在这些暗红骨甲与肌体的缝隙间，在胸膛心脏的位置，流淌着、搏动着一种粘稠如液态黄金、却又蕴含着无尽孤绝与毁灭意志的暗金光芒！这光芒如同被囚禁在深渊地核中的太阳碎片，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一股让整个空间都为之颤抖的恐怖威压扩散开来！

他的头颅低垂着，覆盖着同样暗红骨甲的面部，只露出线条冷硬如刀削斧劈的下颌。看不清五官，唯有一头失去光泽、如同枯萎杂草般的灰白色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覆满骨刺的肩甲之上，随着他周身散逸的狂暴能量气流无序地飘动。

非人！纯粹的非人暴力美感与令人窒息的毁灭气息！

没有呼吸声，只有骨甲摩擦发出的细微“咔咔”声，以及那如同沉重战鼓般的心跳——源自他胸膛那团搏动的暗金光芒！

苏晚卿的心，在这一刻沉到了冰冷的谷底，又被巨大的悲恸狠狠攫紧。破茧而出的，不是她记忆中那个清冷孤傲的慕容景琰，也不是轮回记忆中那个暴戾绝望的昭霆。

这是一头被三百年轮回诅咒与无边痛苦彻底扭曲的……凶兽！一件只为毁灭而生的、活着的兵器！

“嗬……”

一声低沉、沙哑、完全不似人声的喉音，从那低垂的头颅下传来。如同沉睡万载的凶物，在深渊中第一次发出的、带着无尽迷茫与暴戾的呓语。

就在这声低吼响起的瞬间！

废墟深处，那些被之前骨茧破壳威压和能量冲击逼退、蛰伏在石板缝隙阴影中的残余暗红藤蔓，仿佛受到了致命的刺激！它们如同被踩了尾巴的毒蛇，疯狂地摇曳起来，顶端迅速膨胀、硬化，化作一根根带着锋利锯齿的暗红毒鞭，带着刺耳的破空声，从四面八方的阴影中骤然袭击而出！目标，直指那刚刚破茧、散发着令它们本能恐惧又无比憎恨气息的“凶兽”！

攻击来得毫无征兆，迅疾如电！

苏晚卿瞳孔骤缩：“小……”

“心”字尚未出口——

那单膝跪地的身影，动了！

没有预兆，没有蓄力！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骤然松开！

轰！

他原本跪地的位置，坚硬的石板瞬间炸开一个浅坑，骨粉尘埃冲天而起！而他本人，已经化作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暗红残影！

噗！噗！噗！噗！

一连串令人牙酸的、如同热刀切入牛油般的闷响，密集地爆发出来！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苏晚卿只看到那道暗红残影在袭来的藤蔓毒鞭之间以完全违背常理的速度和角度折返、闪烁！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一只覆盖着暗红骨甲、流淌着熔金光纹的手掌探出！

或抓！

那只骨爪轻易地抓住一条抽来的藤蔓尖端，五指猛地收拢！坚韧的藤蔓如同脆弱的枯枝，瞬间被捏爆！暗红色的粘稠汁液混杂着碎裂的纤维四散飞溅！

或撕！

手臂横扫，覆盖着锋利骨刺的前臂如同最狂暴的铡刀！两条从侧面袭来的藤蔓被硬生生从中撕裂！断口处光滑如镜，暗红的汁液喷涌而出！

或砸！

握拳！没有任何花哨的技巧，纯粹到极致的暴力！一只覆盖着厚重骨甲的拳头，带着撕裂空气的爆鸣，狠狠砸在一条最为粗壮、如同巨蟒般噬咬而来的藤蔓主体上！

轰！！！

如同擂响了巨鼓！那粗壮的藤蔓主体，以拳头落点为中心，猛地向内凹陷、扭曲，紧接着寸寸炸裂！碎裂的藤蔓碎片混合着粘稠的汁液，如同暴雨般向四周飞散！爆炸的冲击波将附近几条稍细的藤蔓都震得偏离了方向！

快！准！狠！残暴！

没有任何防御，只有最原始、最高效的进攻与毁灭！他的动作完全由本能驱动，每一次出手都带着一种碾碎蝼蚁般的漠然与精准的冷酷。那些足以撕裂精钢的藤蔓锯齿，刮擦在他覆盖全身的暗红骨甲上，只留下几道转瞬即逝的浅白色印痕，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

从四面八方袭来的、十几条凶悍的暗红魔藤，尽数化为了一地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暗红浆液和碎裂的纤维！连带着那些隐藏在石板缝隙中的母株，也在主体藤蔓被彻底摧毁的瞬间，发出无声的尖啸，迅速枯萎、化灰！

整个祭坛废墟中心，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只有骨甲上缓缓滑落的粘稠汁液滴落在地的“嗒嗒”声，以及那高大身影胸膛处，熔金光芒稳定而沉重的搏动声。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微微低着头，灰白的长发垂落，遮住了面容。覆盖着骨甲的手掌上，还残留着捏碎藤蔓的暗红浆液，正顺着锐利的指尖缓缓滴落。周身散逸的毁灭气息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因为刚才的杀戮，变得更加凝练、更加冰冷、更加……纯粹。

仿佛刚才碾碎那些藤蔓，只是拂去了身上微不足道的尘埃。

苏晚卿怔怔地看着这一切，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忘记了跳动。眼前的景象，比她预想中最坏的情况还要令人绝望。他强大得如同行走的天灾，却冰冷得没有一丝属于“人”的温度。那双隐藏在骨甲和灰发后的眼睛，此刻会是怎样的空洞与暴戾？

“嗬……”

又是一声低沉沙哑的喉音。那身影微微转动了一下覆盖着骨甲的头颅，灰白的长发缝隙间，似乎有两点极其微弱的、冰冷如万载玄冰的暗金光点，缓缓扫过一片狼藉的废墟。

最终，那两点冰冷的光点，定格在了数丈之外，那个唯一还在“动弹”的存在身上——苏晚卿。

被那两点毫无温度、如同打量猎物或死物的目光锁定，苏晚卿浑身汗毛瞬间倒竖！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极致的恐惧感瞬间攫住了她！比面对任何凶兽、任何绝境都要冰冷！那是被更高位掠食者盯上的窒息感！

她想后退，想逃离，但残破的身体和那条沉重麻木的异化左臂，让她连挪动一寸都做不到。

他会认出她吗？还是……像碾碎那些藤蔓一样，将她也视为需要清除的障碍？

时间仿佛凝固了。废墟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死寂。

那高大的身影，缓缓地、如同生锈的机械般，朝着苏晚卿的方向，踏出了破茧后的第一步。

沉重的骨靴（由足部骨甲延伸形成）踩在粘稠的暗红浆液和骨粉混合的地面上，发出“噗嗤”一声闷响。一步。带着山岳倾颓般的压迫感。

苏晚卿的心脏疯狂擂动，几乎要冲破胸膛。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更浓郁的铁锈味，强迫自己抬头，迎向那双隐藏在阴影后的冰冷光点。

第二步。

距离在拉近。毁灭的气息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她甚至能看清骨甲上那些粗粝的纹路，感受到那熔金光芒搏动时散逸出的、灼热又孤绝的能量粒子。

就在那身影即将踏出第三步，距离苏晚卿已不足一丈之遥时——

异变陡生！

嗡！

一股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共鸣感，毫无征兆地从苏晚卿体内传来！源头，正是那条完全异化的左臂！手臂上那些如同活体刺青般的暗金纹路，骤然亮起！一股混杂着邪异生命波动、暴戾毁灭气息、精纯生机与冰冷诅咒感的奇异力量，不受控制地顺着共生回路奔涌起来！

这股力量，与那高大身影胸膛处搏动的熔金光芒，竟隐隐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呼应！

那高大身影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他覆盖着骨甲的头颅，极其轻微地歪了一下，动作带着一种非人的僵硬感。灰白长发缝隙中，那两点冰冷的暗金光点，似乎闪烁了一下，流露出一丝极其细微的……困惑？

如同凶兽嗅到了某种熟悉又陌生的、烙印在血脉深处却早已遗忘的气息。

就是这瞬间的停顿！

苏晚卿体内那股因共鸣而奔涌的共生力量，如同找到了宣泄口！它蛮横地冲撞着她枯竭的经脉，一股强烈的、源自生命本能的饥渴感，如同苏醒的毒蛇，猛地噬咬住她的意识！

饿！

好饿！

力量！生机！死气！怨念！

吞噬！吞噬一切可以吞噬的东西！

这股饥渴感是如此强烈，瞬间压倒了肉体的剧痛和对眼前凶兽的恐惧！苏晚卿的呼吸骤然变得粗重，瞳孔微微扩散，原本清亮的眸底，不受控制地蒙上了一层暗红色的、带着贪婪与混乱的薄雾！

她的目光，不再是看着那高大的身影，而是如同饿极了的野兽，扫视着周围！

空气中，弥漫着刚才被骨茧破壳威压和凶兽杀戮所激荡起的、尚未完全平息的能量乱流。其中，有昭霆散逸出的精纯而暴戾的熔金能量粒子，有暗红藤蔓被碾碎后残留的污秽死气和怨念碎片，有废墟本身沉淀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冰冷绝望的死寂气息……

这些混乱的能量，在苏晚卿此刻“饥渴”的感知中，仿佛化作了最诱人的美味珍馐！尤其是那些污秽的死气和怨念碎片，对她体内那源自血玉的邪异力量，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苏晚卿那条异化的左臂猛地抬起！五指张开！指尖那几缕细微的暗红丝线触须瞬间绷直、伸长，如同活物般在空气中高速震颤起来！

一股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吸力，从她的掌心、从那些丝线触须的尖端散发出来！

嗡……

空气中飘散的、那些属于藤蔓残骸的污秽死气和尚未彻底消散的怨念碎片，仿佛受到了无形的牵引，化作一缕缕极其稀薄的、肉眼几乎不可见的灰黑色气流，旋转着、哀鸣着，朝着苏晚卿张开的掌心疯狂汇聚而去！

这些污秽的能量甫一接触她的掌心，便瞬间被皮肤下活跃的暗红丝线吞噬、卷入体内！

“呃……”

一声混合着痛苦与奇异满足感的**，从苏晚卿喉咙深处溢出。

随着这些污秽能量的涌入，她体内那脆弱的共生回路如同久旱逢甘霖，瞬间加速运转起来！暗红丝线（血玉之力）贪婪地汲取着这些“养料”，变得更为活跃、粗壮；焚心残焰（黑焰）似乎也受到了刺激，火苗微微摇曳，但并未直接灼烧这些污秽能量，反而被暗红丝线引导着，去“煅烧”能量中蕴含的杂质和混乱意念；骨茧暖流则负责调和、中和，将被初步“煅烧”过的、相对“纯净”的能量，转化为一股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生机暖流！

这股新生的生机暖流，迅速流淌过她千疮百孔的身体！

效果立竿见影！

肋下那断裂骨头的剧痛，如同被注入了一针强效的麻药，瞬间减轻了大半！后背被魔柱碎片撕裂的伤口，传来一阵剧烈的麻痒感，那是血肉在邪异生机刺激下强行蠕动着加速愈合的征兆！连带着识海中那缕摇曳欲灭的“薪火”，都仿佛被注入了一缕新风，光芒稳定了一丝！

修复！加速的修复！以吞噬污秽死气和怨念为代价！

然而，巨大的副作用紧随而至！

伴随着这股新生的生机涌入的，是无数尖锐、混乱、充满负面情绪的意念碎片！那是被吞噬的怨魂残留的绝望嘶吼，是藤蔓残留的冰冷贪婪，是废墟死寂中沉淀的无边怨毒！

*“痛……好痛……杀了我……”*

*“力量……给我更多力量……”*

*“恨……恨所有人……”*

*“死吧……一起死吧……”*

这些冰冷的、疯狂的意念碎片，如同亿万根毒针，狠狠扎入苏晚卿的意识！远比之前血玉初融时更加密集、更加恶毒！它们试图污染她的思维，扭曲她的意志，将她拖入疯狂嗜血的深渊！

苏晚卿刚刚因身体修复而浮现的一丝轻松感瞬间荡然无存！她的头颅猛地向后仰去，脖颈拉出惊心动魄的弧度，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闷哼！眼前的世界瞬间被无数扭曲的、哭嚎的、狞笑的怨魂面孔所充斥！嗜血的冲动如同岩浆在血管里奔涌，让她几乎想要撕碎眼前能看到的一切活物！

“不……滚开！”  识海中，那缕被新生生机稍稍稳固的“薪火”爆发出强烈的光芒！苏晚卿残存的意志在疯狂的边缘发出无声的咆哮！守护昭霆的执念化作最坚韧的锚，死死地钉在意识深处！

压制！必须压制！

她强行集中所有的心神，引导着“薪火”的光芒，如同在污浊的泥沼中点燃一盏孤灯，死死地守住意识核心的方寸之地！将那些汹涌而来的怨毒低语和嗜血冲动，强行隔绝、排斥在外！

这是一个更加痛苦、更加耗费心神的过程！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保持清醒！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异化的左臂因为强行压制吞噬的欲望而肌肉虬结，指尖的丝线触须不受控制地高频震颤着，如同被束缚的毒虫。额头上青筋暴起，大颗大颗的冷汗混合着血污滚落，牙齿深深陷入下唇，鲜血淋漓。

她艰难地抬起头，视线因为精神层面的剧烈对抗而模糊晃动。她看到，那高大的凶兽身影，依旧停在原地，微微歪着头，冰冷的目光（如果那还能称之为目光）透过灰白长发的缝隙，落在她身上，落在她那条疯狂吞噬着污秽能量、又剧烈颤抖挣扎的异化手臂上。

那两点暗金的光芒，似乎……更加困惑了？甚至，在那极致的冰冷深处，苏晚卿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茫然？

废墟深处，断墙坍塌形成的碎石堆下。

云翊挣扎着，从掩埋的碎石和骨粉中探出头。刚才那凶兽破茧时爆发的毁灭气浪和随后的杀戮风暴，再次将他狠狠掀飞掩埋。断裂的肋骨处传来钻心的剧痛，但他已经有些麻木了。

更让他感到恐惧和……兴奋的，是怀中那两块轮回镜碎片！

在凶兽破茧、爆发出纯粹毁灭威压的瞬间，在苏晚卿异化手臂开始吞噬污秽死气的瞬间，他怀中的碎片，如同被彻底点燃的寒冰地狱！

嗡！嗡！嗡！

碎片剧烈地震颤着，冰冷的幽光不再是惨白，而是透出一种近乎贪婪的、带着血色的暗红光芒！一股比之前强大数倍、带着尖锐刺痛和冰冷侵蚀感的吸力，猛地从碎片中爆发出来！

这一次，它不再仅仅满足于空气中散逸的能量乱流！

它的目标，是那刚刚被凶兽碾碎的藤蔓残骸！是那些正被苏晚卿吞噬的、污秽死气和怨念碎片！甚至是……那凶兽身上散逸出的、精纯而暴戾的熔金毁灭能量！

如同两个无形的黑洞在云翊胸前张开！

空气中，那些尚未被苏晚卿完全吞噬的灰黑色死气怨念，如同受到了更强大的召唤，瞬间改变了方向，疯狂地朝着云翊怀中的碎片涌去！

甚至连苏晚卿指尖丝线触须正在汲取的一小部分能量，都被强行拉扯、分流，涌向了云翊！

“呃啊啊——！”  云翊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混合着痛苦与极致快感的嘶吼！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狂暴混乱的能量洪流，蛮横地冲入他的身体！

力量！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在他干涸的经脉中奔涌！断裂的肋骨被这股狂暴的力量强行固定、甚至开始以扭曲的方式愈合！膝盖的剧痛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足以踏碎石板的充盈感！他的皮肤表面，青黑色的血管纹路更加清晰凸起，如同蛛网般蔓延，眼白彻底被猩红覆盖，瞳孔深处那点惨白的幽光，此刻如同两点燃烧的鬼火！

贪婪！碎片传递来的、以及被这力量无限放大的贪婪，彻底吞噬了他最后一丝残存的人性！

他看到了！看到了苏晚卿在痛苦挣扎，看到了她那异化的手臂在吞噬能量！看到了那头刚刚苏醒、散发着令他灵魂战栗又无比垂涎的恐怖力量的凶兽！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碎片幽光的催化下，在他被力量彻底扭曲的灵魂中，轰然成型！

杀了她！趁她虚弱！吞噬她的力量！然后……再想办法……得到它！那头凶兽的力量！

碎片冰冷的意志无声地赞许着、鼓动着。

云翊布满血丝和幽光的眼中，最后一点挣扎消失，只剩下赤裸裸的、被贪婪点燃的杀意！他猛地从碎石堆中站起，动作带着一种被力量强行驱动的僵硬感，却又快如鬼魅！他不再隐藏，不再恐惧，体内那混乱而强大的力量轰然爆发，整个人化作一道缠绕着灰黑死气与惨白幽光的残影，如同捕食的秃鹫，带着刺耳的破空声，朝着正在艰难压制嗜血冲动和精神污染的苏晚卿，狠狠扑杀而去！

五指成爪，指尖缭绕着由死气怨念和碎片幽光融合而成的、足以腐蚀金铁的暗沉能量，直取苏晚卿毫无防备的后心！

“死吧！把你的力量给我！”  一声沙哑癫狂的咆哮，伴随着凌厉的杀机，瞬间降临！

苏晚卿的全部心神都用在压制体内沸腾的嗜血欲望和汹涌的怨魂低语上，对外界的感知降到了最低！直到那凌厉的杀意及体，冰冷的劲风撕裂了后背残破的衣衫，她才悚然惊觉！

危险！

致命的危险来自背后！

她想躲，但身体被剧烈的精神对抗和共生体的异变拖累，反应慢了半拍！异化的左臂本能地想要回防，却被体内狂暴的吞噬欲望和“薪火”的压制死死拖住，动作迟滞！

眼看那缠绕着腐蚀性能量的利爪就要洞穿她的后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吼！！！”

一声震天撼地的、充满了纯粹暴戾与毁灭意志的咆哮，如同九天雷霆，在苏晚卿身前轰然炸响！

是那头凶兽！

它动了！

不是扑向云翊，而是以一种更加蛮横、更加直接的姿态！

它覆盖着暗红骨甲、流淌着熔金光纹的右臂，带着撕裂空间的恐怖威势，毫无花哨地、朝着云翊扑杀而来的方向，猛地一拳轰出！

目标，并非云翊本人，而是苏晚卿身后……那片被云翊杀机锁定的空间！

轰隆——！！！！

拳锋所向，前方的空气如同凝固的琉璃般被硬生生打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一股肉眼可见的、纯粹由毁灭性能量构成的暗金色冲击波，如同怒海狂涛，瞬间爆发，后发先至，狠狠地撞在了苏晚卿身后那片区域！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苏晚卿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带着灼热毁灭气息的恐怖力量，如同无形的墙壁，紧贴着她的后背轰然爆发、推过！

噗！

云翊志在必得的一爪，狠狠地抓在了这股毁灭性的能量冲击波上！

如同鸡蛋撞上了铁壁！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云翊缠绕着腐蚀能量的五指，在接触到暗金冲击波的瞬间，如同脆弱的枯枝般扭曲、变形、折断！他凝聚在爪上的灰黑死气和碎片幽光，如同阳光下的冰雪，瞬间被那纯粹霸道的毁灭性能量蒸发、湮灭！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从云翊口中爆发！他感觉自己整条手臂的骨头都要被这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碾碎了！更可怕的是，那毁灭性的能量顺着他的手臂经脉，如同跗骨之蛆般蛮横地侵入！疯狂地摧毁着他刚刚获得、尚未稳固的力量回路！

他的身体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如同断了线的破败风筝，被这股狂暴的冲击波狠狠掀飞出去！在空中喷出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污血，翻滚着砸向更远处的废墟断墙！

轰隆！

断墙再次被撞塌一片，碎石将他大半个身体掩埋，只露出剧烈抽搐的双腿和不断呕血的头部。他怀中的轮回镜碎片，幽光剧烈闪烁，似乎在疯狂汲取侵入他体内的毁灭能量以自保，但这进一步加剧了云翊身体的崩溃和痛苦。

苏晚卿被那股紧贴后背爆发的冲击波余威推得向前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后背一片火辣辣的灼痛，残破的衣衫几乎化为飞灰，露出下面被灼伤泛红的皮肤。但……她还活着！

她猛地转身，难以置信地看向身后那片被毁灭冲击波犁过、地面都下陷了几寸的区域，又猛地看向前方那个缓缓收回拳头的、高大凶戾的身影。

他依旧站在那里，保持着出拳的姿势。覆盖着骨甲的头颅微微侧着，冰冷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弥漫的尘埃，落在了苏晚卿身上。胸膛处熔金光芒的搏动，依旧沉重而稳定。

刚才那一拳……是巧合？还是……

苏晚卿的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看着那非人的身影，看着那双隐藏在骨甲与灰发后的、冰冷光点。一丝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的、源自血玉共生体的悸动，顺着那无形的链接传来。

不是杀意。

不是毁灭。

而是一种……极其原始的、本能的……排斥。

排斥任何靠近她、威胁到她的存在。

如同最凶暴的恶龙，圈定了属于自己的宝藏。不容他人染指。

这个认知，让苏晚卿在劫后余生的巨大冲击中，浑身冰凉，却又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恐惧与一丝渺茫酸楚的复杂情绪。

荆棘之路，才刚刚开始。而守护在她身前的，是一柄随时可能反噬的、染血的凶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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