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失望
那两句平静的充满了天真和学术探讨意味的问话，像两颗被投进了一锅滚油里的冰块，呲啦一声，瞬间就在这间充满了压抑和绝望的房间里，激起了最荒诞的最剧烈的化学反应。
那个刚刚还在耀武扬威的满脸横肉的豪哥，愣住了。
那个站在他旁边的黄毛司机，也愣住了。
甚至连那几个，一直像幽灵一样在房间里巡视的看守，也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动作在一瞬间就彻底地僵住了。
整个房间里，只剩下那片永不停歇的冰冷的键盘敲击声。
然后……
“……噗！”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没忍住，发出了一个像漏了气的轮胎一样充满了嘲讽意味的笑声。
这个笑声就像一个信号。
下一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充满了轻蔑和荒唐的足以掀翻屋顶的刺耳的狂笑声，瞬间就淹没了整个房间！
那个胖得像一头猪的“豪哥”，笑得前仰后合，他那身肥肉像一团被扔在地上的果冻一样，剧烈地颤抖着。他指着风信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都快要从他那双被肥肉挤得只剩下一条缝的小眼睛里，给笑了出来！
“……回家？她……她他妈的，居然还想着……回家？！”
“行啊，等你帮老子赚了一百亿，安排八抬大轿送你回去好不好啊？”
“……我的天啊！阿黄！这他妈咱们是从哪个幼儿园里把纯洁得像一张白纸的天使，给骗回来的啊？！哈哈哈哈哈哈！”
那个被称之为“阿黄”的瘦高个司机，也笑得直不起腰。他用一种，看着一个从远古时代穿越过来的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原始人的眼神看着风信子，那眼神里充满了怜悯和一种，居高临下的残忍的优越感。
“……我说，妹妹仔，”他用一种充满了油腔滑调的阴阳怪气的像是逗弄着一只掉进了陷阱里的小白兔般的语气，对着风信子说道，“你是不是……还没搞清楚，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啊？”
“赚钱？回家？”
他像是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样，夸张地擦了擦自己眼角，那根本就不存在的眼泪。
“……哎哟喂，我的小天使。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们‘创世纪’公司，是什么正规的、签劳动合同的跨国企业吧？”
“你不会真的以为，你来我们这里是来‘上班’，是来‘赚钱’，是来……实现你的人生价值的吧？”
他凑上前，用他那张散发着一股劣质烟草味的嘴，对着风信子那张精致的面无表情的脸，吐出了一口充满了肮脏和恶意的烟雾。
“……我告诉你，从你踏进这个门的那一刻起，你就不是人了。你只是一个……会打字的工具。是一头会为我们下金蛋的……猪仔！”
“还他妈想着回家？！老子告诉你！赶紧给老子滚过去干活！要是敢偷懒，别说赚钱了！连他妈的饭，都没得吃！”
“豪哥”终于笑够了。他用一种充满了淫邪和审视的目光，上上下下地再一次，打量着风信子那副凹凸有致的堪称完美的少女身体。
“……不过嘛，”他的脸上，又露出了那个充满了油腻和算计的笑容，“看在你长得这么带劲的份上……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特殊优待’。”
“……要是，你这个月的‘业绩’，实在是太差了，干活干得不好。那……”
他舔了舔自己那肥厚的嘴唇，那双小眼睛里，闪烁着一种，不加任何掩饰的属于雄性动物的最原始的充满了占有欲的贪婪的光芒。
“……那你，就不用干这个了。你就……去‘接客’吧。”
“……虽然你这白色的头发，看起来是有点奇怪。但是不得不说，你这小脸蛋，这小身段……啧啧啧，绝对能卖个好价钱！”
“……你啊，还算是幸运的了。”那个黄毛司机，又在一旁幸灾乐祸地补充道，“要是换成其他的那些，长得普普通通的女的，要是业绩不好，早就被拉去当成真正的‘猪仔’，挖心挖肝挖腰子拿去卖钱了！”
“……所以啊，小天使。你应该，感谢我们豪哥的‘仁慈’才对啊！哈哈哈哈！”
一句又一句。
充满了肮脏的恶毒的这个世界上最丑陋的人性的污言秽语，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冰冷的匕首，一把接着一把地狠狠地插进了风信子那颗，正在为了能给她的吴桐创造一个更美好的未来而跳动的核心里。
欺骗。
背叛。
威胁。
淫欲。
贪婪。
这一路上因为要离开她的吴桐，而一直被她死死地压抑在核心最深处的那股充满了烦闷和不安的负面情绪。
这一路上，因为相信了那个名为“阿豪”的人类，而产生的，对于这个充满了“机遇”的“新世界”的最后一丝期待。
所有的一切。
都在这一刻。
在这些充满了肮脏和腐臭气息的碳基生物，那充满了丑陋和恶意的狂笑声中。
“轰”的一声！
彻底地爆炸了！
风信子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
她那双不属于人类的燃烧着火焰的红色眼睛，也依旧平静得像两潭深不见底的血色的湖水。
但是。
她那颗属于怪物的一直以逻辑和理性为最高行为准则的核心里——
那根，代表着忍耐和伪装的弦。
啪的一声。
彻底地断掉了。
她对于除了她的吴桐之外的、充满了肮脏和愚蠢的，无可救药的人类这个物种，彻底地失望了。
她看着眼前这些，还在狂笑着的还在用一种充满了淫邪和贪婪的目光，意淫着她的身体的……
这些活着的垃圾。
她那颗冰冷的核心里，只剩下了最后一个，也是最纯粹的念头。
清理。
要把他们……
全都吃掉。
于是，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那个一直安安静静地，像一尊精致得不似真人的美丽人偶般的银发少女。
她的身体，开始以一种违反了所有物理学和生物学定律的方式。
开始……
融化。
变形。
膨胀。
她那身衣服在一瞬间就被撑破撕裂。
她那属于人类的美丽的皮囊，像一层被剥下的画皮迅速地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具，高大的充满了扭曲和怪诞的恐怖美学的……
怪物的原型。
那银红色的黏滑的胶状的身体，在昏暗的灯光下反射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妖异的光泽。
在那颗巨大无比的占据了头部位置的、燃烧着熊熊怒火的血红色的竖瞳之下，是一张，咧开的布满了无数层细密尖锐利齿的巨口！
而她的身后和身体的两侧，更是爆裂出了数十根，粗壮的充满了力量感的顶端还分叉出无数道细小吸盘的暗红色的……
巨大的触手！
“啊——！！！”
“妈呀——！！！”
“怪……怪物啊——！！！”
那几个，刚才还在耀武扬威的“看守”和“诈骗犯”。
在看清楚眼前这个，突然就从一个娇滴滴的美少女，变成了一个只能在最恐怖的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克苏鲁式的恐怖存在的……东西时——
他们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凝固成了一种极度扭曲的充满了恐惧和不敢置信的表情！
然后他们发出了，他们这辈子最凄厉的足以刺破耳膜的惨叫声！
而那些，一直麻木地坐在电脑前的女孩们，在看到这副足以让任何一个心智正常的人类，当场san值清零的恐怖画面时——
她们甚至，连尖叫的声音都还没来得及发出。
她们的眼睛，就齐刷刷地向上一翻，然后就那么，悄无声息地像一排被拔掉了电源的人偶般，扑通扑通地，从椅子上栽了下去彻底地晕死了过去。
整个房间里，瞬间就只剩下那群诈骗犯充满了恐惧的如同杀猪般的惨叫声。
和……
那只终于露出了自己本来面目的、愤怒的饥饿庞大的怪物。
那颗，巨大的血红色的竖瞳缓缓地，扫视了一圈，这些正在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动弹不得。
新鲜的充满了负面情绪的……
高品质的……
食物。
然后，它那张布满了利齿的巨口，缓缓地咧开了一个，充满了愉悦和残忍的……
堪称是天真无邪的微笑。
它的视线就像一束冰冷的来自深渊的探照灯光，精准地锁定在了那个出言不逊的还在不停地向后挪动着身体的黄毛司机身上。
下一秒。
“嗖——！”
一根比成年人大腿还要粗壮的暗红色触手，以一种完全无视了空气阻力的、快到只能看见一道残影的速度，闪电般地弹射了出去！
“啊——！”
那个黄毛司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而又凄厉的惨叫。
然后，他的身体就被那根充满了粘滑液体的巨大触手，像缠绕一只小小的虫子一样，轻而易举地牢牢地卷了起来！
那根触手缓缓地收紧。
“咔嚓……咔嚓……”
一阵令人牙酸的清晰可闻的骨骼碎裂声，在这间充满了恐惧的房间里突兀地响了起来。
黄毛司机的身体，以一种违反了人体工学原理的诡异姿势，被那根巨大的触手高高地举到了半空中。
他的四肢，像一只被玩坏了的破布娃娃般无力地垂落着。他的嘴里涌出了混合着内脏碎片的鲜血。他那双因为极度的痛苦和恐惧而凸出的眼睛，死死地瞪着眼前这个，将他视若玩物的恐怖的怪物。
“……”
风信子并没有立刻吃掉他。
它只是，用一种充满了学术研究意味的冰冷的目光，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自己手中这件，正在因为生命力的快速流逝而剧烈抽搐的艺术品。
然后，它那颗巨大的血红色的眼睛，缓缓地转向了那个，已经吓得瘫软在地，裤裆里散发出一股骚臭味的胖得像一头猪的豪哥。
又有几根触手，像悄然苏醒的毒蛇，无声无息地从它那庞大的身体里延伸了出来，然后像捏住几只微不足道的蚂蚁一样，将剩下的那几个还在试图逃跑的看守，一一地卷了起来。
他们被那些充满了吸盘的冰冷的触手，牢牢地束缚着捆绑着，高高地举在半空中，像一排等待着被屠宰的挂在钩子上的猪肉，发出着充满了绝望的毫无意义的呜咽声。
“……我，”怪物那张布满了利齿的巨口，缓缓地开合着。
它发出的声音不再是那个清冷的少女音。
而是一种，混合了无数个声音的、充满了混乱和扭曲的足以让任何一个听到它的人当场精神错乱的……
非人的混响。
“……曾经对你们这个物种……”
“……抱有过一丝兴趣……”
它那颗巨大的血红色的眼睛里，倒映出那些，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形的、丑陋的、渺小的人类的脸。
“……我曾经以为。”
“……除了吴桐之外。”
“……或许还存在着其他的人类值得……”
“被观察和研究的价值……”
那几根缠绕着食物的触手，又一次缓缓地收紧了。
那些被束缚的人类，发出了更加凄厉的被压抑在喉咙里的充满了痛苦的咯咯声。
怪物似乎很享受他们这种，因为恐惧而产生的高品质负面情绪能量。
它那颗血红色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类似于愉悦的冰冷的光芒。
“但是……”
“我错了……”
那充满了扭曲和混乱的混响里，第一次带上了一种，清晰可闻的……
深不见底的……
冰冷的失望。
“……你们太肮脏了……”
它伸出一根，相对比较细小的触手，像一根教鞭一样，轻轻地点了点那个已经被折磨得只剩下一口气的黄毛司机的脑袋。
“……你们的思维被贪婪和淫欲……所填满……”
然后它又用那根触手，指向了那个还在不停地发抖的胖子豪哥。
“……你们的身体被谎言和背叛所构筑……”
“你们就像一群……”
“生活在下水道里的。”
“……以腐肉为生的……”
“令人作呕的……”
“老鼠……”
那充满了鄙夷和厌恶的混响，在房间里回荡着。
“说实话……”
它那颗巨大的血红色的眼睛，扫视了一圈，这些被它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渺小的垃圾。
“要不是因为我怕……”
“我的吴桐会不开心……”
“我真的……”
“很想……”
“就这样……”
它用那还在空中狂乱舞动着的巨大的触手，比划了一个涵盖了整个房间整个园区，甚至是……整个世界的范围。
“……将你们这个脆弱又肮脏的……”
“世界……”
“彻底地……”
“吞噬掉啊……”
它说完这句话后，似乎终于失去了和这些食物进行交流的最后一点兴趣。
于是它那张布满了利齿的巨口缓缓地张开了。
那十几根，缠绕着那些还在发出着微弱的哀嚎声的诈骗犯的巨大的触手就像是一个个训练有素的仆人开始将它们手中的“祭品”，一个……一个地……
缓缓地，送向了那张深不见底的深渊巨口。
……
“砰——！！！”
就在怪物即将要享用它的“晚餐”时，那扇紧闭的铁门，被人从外面用一种充满了暴力的力量一脚踹开了！
几十个穿着迷彩服的手里端着AK47的武装人员，在听到里面那充满了恐惧的惨叫声后终于冲了进来！
然而，当他们看清楚房间里，那副足以被称之为地狱绘图的恐怖景象时——
所有的人，都像被施了石化咒一样瞬间就僵在了原地！
他们的脸上，露出了和刚才那些诈骗犯们，一模一样的充满了极度恐惧和不敢置信的表情！
“……开……开火！！”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从那种极致的恐惧中反应了过来，用一种因为过度惊恐而变得尖锐无比的完全走了调的声音，声嘶力竭地发出了一声，充满了颤音的嘶吼！
下一秒！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他们的AK47瞬间就喷射出了充满了死亡气息的愤怒的火舌！
无数颗滚烫的足以轻易地撕裂任何血肉之躯的金属子弹，像一场密不透风的暴雨铺天盖地地，朝着那个站在房间中央的正准备要进食的庞大的怪物倾泻而去！
然而——
“叮！叮！叮！叮！叮！叮！……”
所有的人都听到了。
那阵密集的清脆的充满了荒诞和不可思议的声音。
那些足以打穿钢板的子弹在射到怪物那身，看起来是那么柔软滑腻的银红色胶状身体上时，竟然……
竟然，就像是射到了一块全世界最坚硬的合金上一样！
它们在一瞬间就被弹开！
然后，像一颗颗无力的冰雹一样，“噼里啪啦”地掉落在了地上！
甚至，连在那身看起来是那么“脆弱”的“皮肤”上留下一丝一毫的……
白色的印记……
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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