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妯娌闲话与屯里新鲜事

小荔一家四口踩着积雪往家走，在屯子口，就碰见了同样回娘家的二伯一家。小荔妈立刻像找到了知音，把大姑姐凤琴、凤书拖家带口回来的事，连同她们那副的做派，竹筒倒豆子般讲了一遍。

二伯娘听完，不屑地撇撇嘴：“上次摔门走的时候，还撂下狠话，说不认这些‘穷山沟里的土坷垃’了。这才几天？咋又巴巴地跑回来了？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指定是憋着啥屁呢！”

“管她们憋啥屁！”小荔妈嗤笑一声，“想回来占便宜，那是板上钉钉的事！空着俩爪子，呼啦啦来十几口子，不是吃冤大头是啥？”

这时，小荔从棉袄兜里摸出两把沉甸甸的铜钥匙，递给二伯娘：“二伯娘，我看你和英子都不在家，怕屋里东西被乱翻，就自作主张把你们屋门锁上了。”

“哎哟我的胖丫！还是你机灵，有眼力见儿！”二伯娘接过钥匙，感激地拍了拍小荔的胳膊，“要不锁门，就张彩霞那没皮没脸的劲儿，还有那帮没规矩的小崽子，不定把屋里祸害成啥样呢！”

英子一听也后怕地拍了拍胸口：“可不是嘛！要是不锁门，我那条从杭市带回来的真丝红裙子，八成就得让张彩霞那丫头顺走了！你是不知道，她脸皮有多厚！一边嫌弃我的花棉袄土气掉渣，一边趁人不注意就往自个儿身上套！啧啧，要我说，她们那城里日子，就是驴粪蛋子表面光！也不知道她一天天的有啥可神气的！”

小荔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她这两个姑姑家，日子估计过得都挺紧巴。人穷志短，还不要脸，说的就是她们两家！话说回来，这年头谁家日子宽裕？可也没见谁家像她们这样，把占便宜当成本事，把不要脸当成能耐的！

说话的工夫就到了家。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声刮过屋檐。小荔爸放下东西，赶紧去抱了捆柴禾，挨个屋把冷炕烧上。东北这寒冬腊月，炕不烧热乎了，晚上根本没法睡人。

大伯娘听见动静，从屋里探出身来，瞧见两个妯娌都回来了，立刻神秘兮兮地招了招手。小荔妈和二伯娘对视一眼，心领神会——这是有“战报”分享啊！两人顿时来了精神，跟着大伯娘就钻进了相对暖和的厨房。

三个女人围着灶膛，借着烧开水的由头，压低声音开始了“情报交流会”。大伯娘不愧是念过书、有见识的，讲起白天老宅里凤琴借钱、凤书想落户的“精彩”场面，那叫一个绘声绘色，跟说评书似的。

“啧、啧、啧，你们是没瞧见凤琴那副嘴脸！”大伯娘压着嗓子，模仿着凤琴的神态，“眼珠子都快掉钱眼里了，张嘴就想借钱给张彩霞买工作！还问国梁国栋的工资！我的老天爷，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啥？！”二伯娘的声音忍不住拔高了八度，带着难以置信的鄙夷，“真这么说的啊？！她咋好意思张这个嘴的！连外甥的工资都惦记上了？穷疯了这是！”  大概是意识到声音太大，她赶紧又压低了嗓门。厨房门口，小荔和英子也竖着耳朵听得津津有味。小荔还从兜里掏出一把炒香的瓜子分给英子，俩人倚在门框上，边嗑瓜子边“吃瓜”，这小日子，啧，还挺有滋有味！

小荔妈听得火气又上来了，恨恨道：“就该让他们空着肚子滚蛋！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白瞎咱家那点大碴子粥了，还不如喂狗！”  二伯娘和大伯娘深有同感地用力点头。

最后，大伯娘一锤定音，做了精辟总结：“凤琴啊，就是个没脑子的炮仗，一点就着，背后准是她家那蔫坏男人出的主意。凤书呢？看着不声不响像个老好人，哼！最不是东西！装得跟没事人似的，可占便宜的事儿，她一次也没落下过！”  她说着，朝老太太那屋的方向努了努嘴，声音压得更低：“老太太那心，还是偏在闺女身上呢。别瞅老爷子闷葫芦一个，好像啥事不管，那是都让老太太冲在前头当枪使了！凤书那性子，随根儿，随她爹！表面看着和和气气，肚子里全是弯弯绕绕，蔫儿坏！”

一场酣畅淋漓的“批判大会”意犹未尽地结束了。妯娌三个各自回屋，脸上都带着几分出了恶气的痛快。小荔回到自己冰冷的屋子，闪身进了空间。躺在空间柔软的大床上，思绪却飘得有点远。

高中毕业了该干啥？买个工作进城上班是必须的，绝不能在屯子里耗一辈子。看别人家的热闹是挺有趣，可要是自己成了那热闹里的一环，那就真成笑话了。

她又琢磨起这个神秘的空间。都说空间能升级，可自己这里头堆着黄金玉石，房子咋一点动静没有？咋地，还想要百元大钞？——那她可没处弄去，国家还没发行呢！她又想到哥哥上大学的事，还有爸妈……要是爸妈也能有份工作，将来能享上退休的福就好了。

小小年纪的她就开始为一家人的生计殚精竭虑了，这么个小岁数就要工作了。往好处想，十七八岁就工作，工龄长，退休金说不定也多！前世的她，最羡慕那些有钱有闲的退休大爷大妈了。……胡思乱想中，她竟在空间温暖舒适的大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小荔伸了个懒腰，猛地惊醒——“唉呀妈呀！我咋没出去？！”  她竟然在空间里睡了一整夜！吓得她一个激灵，赶紧闪身出来。万幸，外头天色还蒙蒙亮，屋里静悄悄的。她拍着狂跳的心口，吓出了一身冷汗。太危险了！空间这个秘密，她是打算烂到肚子里，对谁都不能说！

刚吃过早饭，小荔拿起针线笸箩，外面就传来她妈的声音：“胖丫，秋菊来找你了！”话音未落，李秋菊那黑胖高壮的身影就风风火火地推门进来了。

小荔有点好奇这“黑丫头”咋又来了，忙招呼她脱鞋上炕暖和暖和。李秋菊在屯子里几乎没朋友，比小荔还孤单——小荔好歹有英子作伴。像她这岁数的姑娘，好些人孩子都会满地跑了。李秋菊觉得跟小荔投缘，大概是因为两人都不爱下地干活，在“懒丫头”这一点上，谁也别笑话谁。

“秋菊姐，忙啥呢？好些天没瞅见你了。”小荔寒暄着，心里也明白，自己成天窝在家里，能遇见谁才怪。

李秋菊是个外向性子，嘴皮子利索得像机关枪：“突突突——”就把自己的近况倒了个干净：“哎，别提了！上次从你家回去，我妈就硬把我拽县里我姐家了！”

小荔想起她提过那个城里的姐姐：“就是……给你介绍对象，让你当后妈的那个姐姐？”

“可不咋地！”秋菊一拍大腿，满脸无奈，“前前后后相看了十好几个有工作的小伙子，愣是一个成的都没有！”

小荔心里暗想：现在结婚都早，跟你相亲的单身小伙子，估计年纪都比你小，能相中你这个大龄“黑牡丹”才怪。但她嘴上可没说。

“我这不就又灰溜溜滚回屯子了嘛！”秋菊叹了口气，“再这么等下去，我琢磨我真得砸手里，嫁不出去了！后来一寻思，张知青穷是穷点，好歹是城里来的，模样也周正。我就豁出去了，直接去知青点找他，说我相中他了，想跟他处对象！”

她说着又猛地一拍大腿，模仿着当时的情景，“好家伙！给他吓得，腿一软，差点当场给我跪下！一个劲儿摆手说‘配不上！配不上我！’”

这时英子正好掀门帘进来，听见这话，毫不客气地嗤笑道：“没站稳？我看是让你这‘大黑熊精’往那儿一站，说要跟他处对象，把人魂儿都吓飞了吧！怕你直接抢亲咋地？”

李秋菊最烦别人说她黑说她壮，立刻翻脸：“有你啥事！你个二傻子！一天天跟头老黄牛似的闷头干活，养着你家那个‘小白脸’！我看你还不如我呢！”

小荔正听到关键处，生怕她俩吵起来耽误听八卦，赶紧抓出瓜子花生和几块水果糖塞给她们：“来来，吃糖吃糖！秋菊姐，别理她，你快说，后来咋样了？”

李秋菊气哼哼地瞪了英子一眼，抓起瓜子嗑着，才接着说：“哪还有啥后来？我又厚着脸皮去知青点找了他几回，人家躲在屋里死活不肯出来！这城里来的小伙子，脸皮也太薄了，太害羞了！”她语气里还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惋惜。

小荔嘴里嚼着的花生差点喷出来。我的个亲娘哎！秋菊姐真是个人才！活得那叫一个自我，一点不内耗！

“再说，”李秋菊撇撇嘴，“我妈也看不上张知青，死活不同意。这不，巧了！城里那个带着仨拖油瓶的男人，又托我姐捎信儿来了，说想处处看！切~早干啥去了？当初还装模作样看不上我，现在咋地？还不是得来求娶老娘？”  语气里充满了对那男人的鄙视。

英子也好奇了，凑近了问：“那李大娘这回同意了？这可是给人当后妈，还是仨大小子！”

李秋菊耸耸肩：“我妈当然同意啊！那男的再咋说，也是个端铁饭碗的！虽说年纪大了点，仨小子是负担，可有工作就不愁吃穿啊！我妈说了，就算他将来走我前头了，我还能顶他的班儿呢！饿不着！”

小荔由衷地“赞叹”：“大娘……想得可真够长远的！”  好家伙，连男方身后事、接班问题都考虑周全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不是去嫁人，是去“谋财害命”接班上岗呢！

“那……恭喜你啊，秋菊姐！”小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真诚点，“是不是好事将近了？”  这句“恭喜”说得她自己都觉得有点别扭。

李秋菊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羞涩的笑容：“嗯，日子定在初十。小荔，到时候你可得来帮姐收拾收拾，就像英子结婚那会儿给她打扮那样就行！让姐也风光一把！”

小荔爽快地答应：“那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保证把秋菊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英子在边上听得直撇嘴，小声嘀咕：“自己啥底子心里没点数？还想跟我比？哼……”

李秋菊没理她，反而像个过来人似的，语重心长地对小荔说：“胖丫，听姐一句劝，以后找对象，别在屯子里找！想法子找个城里的。你这小身板，一看就不是下地干活的料，屯里人家娶媳妇都图个能干活的。在屯里，你难找好人家。”

小荔赶紧摇头：“我还小呢！过了年才十七，找对象的事，过几年再说吧！”

“小啥小！”李秋菊一副“你不懂”的表情，“姐我也是打十六七就开始挑婆家的，挑来挑去挑花眼了！哎！这一晃，过了年我都二十二了！老姑娘喽！”  语气里满是感慨。

三个人又东拉西扯了一会儿，李秋菊忽然神秘兮兮地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问：“哎，你们听说昨天知青点王娟那档子事儿了吧？”

小荔和英子都茫然地摇摇头。昨天她们都忙着走亲戚，哪知道屯子里又出了啥新鲜事。

“哎呦喂！这么大的事儿你俩都不知道？”李秋菊一拍大腿，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昨儿个，王娟和……和咱们屯的娃子，在牛棚旁边那个放破农具的废屋子里……俩人……那啥那啥……被人撞见了！”

小荔和英子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这可是爆炸性新闻！

英子急不可耐地问：“你咋知道的？快说快说！”

“听我说呀！”李秋菊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石头那几个皮猴子，不是爱玩藏猫猫嘛！昨儿个几个小子想藏那破屋子里，结果一推门——我的老天爷！两条白花花的影子！吓得那几个孩子嗷嗷叫，魂儿都飞了！那叫声引来了周围出来溜达的大人……好家伙！直接给堵屋里了！啧啧，大冷天的，也不嫌冻得慌，真是……不要脸皮了！”

小荔和英子对视一眼，心里同时冒出一个念头：还真让王娟给“钓”到一张长期饭票了！

小荔想起王大娘的为人，担忧道：“王大娘能同意娃子娶个知青当媳妇？她不是最看不上知青吗？”

“不同意还能咋办？”李秋菊撇撇嘴，“俩人都光着腚被人堵被窝里了，全村都知道了！要是不娶，那不就是耍流氓吗？王知青能干？唾沫星子都能把王大娘淹死！”

“哼！肯定是王娟那个不要脸的，使手段勾引了娃子！她啊，是看个男人就想往上贴！”英子下了结论。

小荔咂咂嘴，心里有点小遗憾：这么大的瓜，自己居然没在现场亲眼目睹！真是错过了一个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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