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暗流与光明

接下来的几天，王小荔感觉自己像个蹩脚的间谍，又像只惊弓之鸟。办公室里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每一个人，目光掠过钟主任总是带着笑容的脸、李国庆低垂的眼一丝不苟的动作……心里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混杂着恐惧、忐忑，还有一丝隐秘的、不合时宜的兴奋。

她不动声色地从胡甜甜和张晓敏那里套着话。信息琐碎，用处不大，但架不住王小荔那被后世无数刑侦剧、谍战片“熏陶”过的大脑。她大胆地拼凑着线索，一个惊人的推测在她脑中成型：钟主任那体弱多病的妻子，还有那个凭空出现的侄女，恐怕才是真正的核心！她把所有观察到的细节、蛛丝马迹，以及这些天马行空的猜想，都密密麻麻地记录在一张纸上。纸页被字迹填满，今天添个新疑点，明天补个新推论。她有时自嘲地想：再这么下去，她都能去客串福尔摩斯了。这要是几十年后，她准能成为狗仔队里的王牌。

然而，手里没有一丝一毫的铁证，一切都只是她的臆测。冒然报警？只会打草惊蛇，甚至可能引火烧身。她只能继续“苟”着，竖起耳朵，睁大眼睛，在看似平静的日常里寻找那可能存在的惊雷。

周末休息日，王小荔决定去黑市碰碰运气。空间里那点大米白面早就吃完了，有条件的情况下，她实在不想顿顿吃粗粮。出门前，她翻出空间里为数不多的化妆品，对着镜子好一通折腾。眉毛画得像两条粗黑的毛毛虫，脸颊上点满雀斑，嘴唇涂得苍白。镜子里的人影陌生又滑稽，熟人仔细瞧或许能认出轮廓，但乍一看绝对判若两人。她满意地点点头，挎上篮子出了门。

在黑市附近兜了几圈，王小荔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入口处和街角，几个看似闲逛的身影眼神却异常锐利，不时扫视着进出的人流。又是盯梢的！上次遇到国栋哥时就见过他们，这都快一个月了，还没撤？她暗暗叫苦：看来今天这顿大米饭是吃不上了。

她悻悻地挎着空篮子，打算打道回府。刚转身，眼角余光却瞥见个熟悉的身影从街对面晃悠过来——正是王国栋！旁边还跟着一个身高腿长、眉眼带着几分痞气的帅小伙。两人勾肩搭背，走路带风，活脱脱一副街溜子模样，看着就不像好人。

王小荔眼睛一亮，一个念头瞬间闪过。她迅速从空间“偷渡”出两块色彩鲜艳的花布塞进篮子，深吸一口气，迎着两人就快步走了过去。

“哎！两位小兄弟！”她压着嗓子，带着几分市侩的神秘，凑近王国栋，掀开篮子一角，“看看花布不？都是时兴的好花色！给对象或者家里的姐妹扯一块？保证便宜！”

王国栋在她靠近时就认出了自家妹子，看着她那副惨不忍睹的妆容，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旁边的痞帅男也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个把自己画成“调色盘”的姑娘。

就在王国栋假装不耐烦要推开她篮子时，王小荔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带着几分“强买强卖”的架势：“小伙子，看看吧，都是好东西！”就在这身体接触的瞬间，她把早已藏在手心、揉成纸团的情报，如同泥鳅般滑进了王国栋的手掌。

王国栋只觉得手心一凉，立刻会意，不动声色地将纸团攥紧，顺势塞进裤兜。

“大姐！你干啥？动手动脚的！再拉扯我可喊人了啊！”他立刻配合地沉下脸，用力甩开王小荔的手，声音带着十足的“混混”腔调。

王小荔“吓得”后退两步，嘴里还“不服气”地嘟囔：“不要就不要呗！凶啥凶？就你这臭脾气，打一辈子光棍吧！”说完，她挎紧篮子，头也不回地钻进旁边的小巷，身影很快消失在拐角。直到汇入主街的人流，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才“咚”地一声落回肚子里。

情报送出去了！巨大的轻松感瞬间淹没了她。压在心头的大石终于卸下，她无比确信，自己这点微末道行根本查不清真相，但部队一定能！如果钟主任他们真有问题，不久后就会被雷霆带走；如果一切只是误会，那更是皆大欢喜。毕竟除了那份潜在的疑云，单位里大家相处还算融洽。

心情豁然开朗，连带着看头顶的太阳都觉得格外明媚！想起爸爸带来的缝纫机票还一直压在箱底，她顿时来了精神——今天必须把那心心念念的大件买回家！

供销社的缝纫机柜台前，王小荔指着那台锃亮的“鹿牌”缝纫机，语气坚定：“同志，我要这台。”当她把缝纫机票和厚厚一沓钱——整整147元——递过去时，立刻感受到了周围几道灼热的、充满羡慕甚至嫉妒的目光。她暗自庆幸：还好化了妆！平时真得低调再低调。

看着这个沉甸甸的“铁疙瘩”，王小荔犯了难：怎么弄回去？她虽然力气异于常人，但众目睽睽之下单手拎走一台缝纫机？那不成怪物了！好在售货员见怪不怪，熟练地说：“同志，我们有板车能送，给一块钱就行。”王小荔如蒙大赦，连忙点头：“送！麻烦您了！”

或许是运气好，或许是饭点路上人少，板车一路吱呀呀地推回小院，竟没遇到一个熟人。帮忙的师傅把装着缝纫机的木箱卸在院子里，收了钱就走了。王小荔插好院门，迫不及待地拆开包装，自己轻松地把缝纫机搬进了屋，稳稳当当地放在窗户下面光线最好的位置。

看着这台属于她的“工业明珠”，王小荔心花怒放。空间里那些漂亮的布料，终于能变成实实在在的漂亮衣裳了！她立刻翻出一块结实的劳动布，凭着记忆和后世的审美，裁剪缝纫起来。傍晚时分，一个别致的饺子型斜挎包就诞生了！内部还细心地分了隔层。她又用剩下的布头做了个同款小钱包，小巧玲珑，正好放零钱。

第二天上班，王小荔脸上还带着藏不住的笑意，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王会计，啥好事儿啊？看你乐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张晓敏好奇地问。

稍远处的钟主任似乎也被这轻快的气氛感染，抬起头看了过来。

王小荔心情正好，大方地拿起自己的新包展示：“好看不？我自己做的！”

“哇！”张晓敏眼睛瞬间亮了，一把接过来左看右看，爱不释手地在身上比划，“太好看了！这样式我从来没见过！供销社买的吗？多少钱？我也想要一个！”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哈哈，都说了我自己做的！”王小荔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钟主任听着两个年轻姑娘叽叽喳喳的讨论，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还真都是小孩子呀！

王国栋攥着那个还带着体温的小纸团，不动声色地给身边的痞帅队长递了个眼神。两人默契地拐进一条僻静的巷子，回到临时的落脚点。

关上房门，王国栋小心翼翼地展开纸团。旁边的队长——代号“苍鹰”，本名陆怀瑾——也凑了过来。两人目光扫过那密密麻麻、正反两面都写满了字的纸张，眉头越皱越紧。

陆怀瑾看着上面条理清晰的线索罗列、大胆的猜测推断、人物关系图（虽然画得有点抽象），甚至还有对“特务行为模式”的分析，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我说国栋，你这妹子……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这哪是提供线索，这分明是递了本悬疑小说大纲过来！”

王国栋也有些哭笑不得，但神情很快严肃起来：“头儿，别管像不像小说，有一点她没看错，也最要命——李国庆私下记录所有电报和电话内容，单独上报给钟主任。这绝对不合规！放在任何时候都是重大隐患。”

陆怀瑾眼神锐利起来，手指点了点那行字：“没错。这个信息本身，就值得深挖。不管其他的推测是不是小姑娘瞎想，这条必须立刻上报！”他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迅速做出决断，“我们这次的任务是追查那条‘漏网之鱼’，没想到还能扯出邮局这条线。不管有没有关联，都得查！国栋，你立刻用紧急通道，把这份情报原封不动传回总部，特别标注这条核心信息。请求上级协调，对县邮局，尤其是钟福生（钟主任）、李国庆，以及他们的家庭关系，进行秘密排查。具体行动，等总部命令！”

“是！”王国栋肃然应道，小心地将那张写满字的纸抚平。

陆怀瑾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平静的街道，眼神深邃：“至于我们……目标人物最近在黑市附近露过面，盯梢组报告他似乎在等什么接头。按原计划，继续‘钓鱼’！希望你这妹子的情报，别把水搅得太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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