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搬救兵

小荔爸王有田中午一到单位，就直奔后勤处。运气不错，张处长刚在食堂吃完饭，正在办公室休息。

小荔爸赶紧把家里情况说了：“处长，跟您请个假。我想今天下午就走，最好明天也请一天。老家有点急事，得把我媳妇接来县城住。”他没好意思直接说“挡桃花”，含糊地带了过去。

张处长了解情况后，没多问，爽快地批了假。他们这种单位，平时确实清闲，男同志还能找点零活，女同志常坐在那儿织毛衣、拆旧手套，以此消磨时光，是司空见惯的景象。

当小荔爸的身影，大下午突然出现在王家屯家门口时，可把他爹王老汉吓得不轻！老爷子心里咯噔一下，脸都白了：完了完了！怕什么来什么！这不争气的儿子，肯定是工作上捅了大篓子，让人给辞退了！这才上了几天班啊？造孽啊！

“哎！老三！”小荔爷爷声音都发颤了，一把抓住儿子的胳膊，“你跟爹说实话！你到底犯啥错了？咋就让单位给开回来了？”那眼神，活像看着一个败家子。

屋里的老太太听见动静也慌忙跑出来，一看是儿子，心也提到了嗓子眼：“老三？你…你咋这时候回来了？早上不才走的吗？”  她心里暗暗祈祷：佛祖保佑，可别是工作丢了！

小荔爸一路紧绷的神经，被老两口这“丧门星”似的反应弄得哭笑不得。“爹！妈！你们瞎琢磨啥呢？我好着呢！工作稳稳当当的！”

一听工作没丢，小荔爷爷那颗悬着的心“啪嗒”一下落了地，随即一股邪火就蹿了上来：“你个混账玩意儿！工作好好的，你大下午跑回来抽啥风？是不是上了几天班就骨头轻了，找不着北了？我告诉你王有田！你要敢不好好工作，吊儿郎当的，老子打断你的腿！”

三个儿子，就这个撞大运进了城，成了老王家光宗耀祖的独苗，可千万不能出差池！这可是祖宗坟头冒青烟才得来的福气！

小荔爸不想跟爹妈解释那糟心事儿，直接问：“我媳妇呢？”

小荔奶奶一听，心里老大不痛快：好嘛，进门没跟他亲娘说上三句热乎话，张口就找他媳妇！那个乡下婆娘，长得也没个狐狸精样儿，咋就把自家爷们勾得魂都没了，刚上班就巴巴地跑回来找？老太太心里酸溜溜地编排着。

小荔爸被爹妈盯得头皮发麻，只能硬着头皮摊牌：“爹，妈，是这么回事。我在县城住那片儿，有个寡妇，名声臭大街了！专门盯着有工作的男人下套，装可怜、碰瓷！今儿早上，她竟然摸到咱家门口来了！我怕被她缠上，沾一身腥，说不清楚！就想赶紧把小荔妈接过去，家里有个正经女主人镇着，那女人总该收敛点！”

“哎哟我的天爷！”小荔奶一拍大腿，脸都吓白了，“寡妇？！老三啊！你可不能学坏！跟寡妇沾边儿，那能有好？都不是正经人！可别学你大哥那个虎玩意儿，看人家掉两滴猫尿，就把粮食往外送！”

“妈！你说啥呢！”小荔爸急得直跺脚，“我是那种人吗？！”

小荔爷爷更是把脸一板，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老三！你给我听好了！这事儿可开不得玩笑！作风问题，那是要命的事！单位知道了，立马就得开除你！这工作，是咱屯子头一份！你都这把年纪了，好不容易端上公家饭碗，要是敢在这上头犯糊涂，丢了工作，你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字字句句，核心思想就一个：工作！工作！还是工作！儿子的清白安危，远不如那个“铁饭碗”重要。

小荔爸算是看明白了，在老爷子心里，他这个儿子，远不如那份工作金贵。他懒得争辩，直接说正事：“我回来收拾东西，明天就把家搬了，让小荔妈跟我过去常住。”

“那你还杵在这儿干啥？！”小荔爷爷一听，立刻催命似的，“赶紧收拾啊！能带的都带上！省得缺东少西的你媳妇还得来回跑，耽误工夫！更没时间看着你了！”  他恨不得儿子媳妇立刻消失在屯子里，离那寡妇远远的，保住他的“工作荣耀”。

小荔奶奶也忙不迭地保证：“对对对！你们放心在城里住下！家里的猪、鸡鸭鹅，妈帮你喂着！鸡蛋鹅蛋都给你攒着，保准亏不了！”

小荔爸心里一暖：“妈，那猪等交了任务猪，剩下那头杀了，肉咱俩一家一半。鸡鸭鹅等入了秋也不养了，都杀了，肉也平分。”

“不用不用！”小荔奶连连摆手，“你只要在城里安安稳稳把工作干好，别让人撵回来，给我和你爸丢脸就成！”  这朴实的话语，再次精准地扎了小荔爸的心——工作才是亲生的！

小荔爸无奈地摇摇头，不再多说，反正该给老娘的辛苦钱，他绝不会少。他转身就开始收拾东西。老爷子像个监工似的，背着手在旁边转悠，眼睛瞪得像铜铃：“那个瓦罐带上！腌咸菜得用！”“那床厚褥子也拿着！城里冬天烧炕不热乎！”“哎！你落了两副碗筷！”

嘴里还一刻不停地教育：“老三啊！你可给我记住了！不能学那陈世美！外头的女人，都是狐狸精变的！没一个好东西！都是冲着你的钱、你的工作去的！你可不能犯傻！你要是敢……”

小荔爸头一次发现，他亲爹原来是个如此能唠叨的人！十句话里有九句半离不开“工作”俩字。在老父亲心里，儿子有工作，和孙子孙女有工作，那是天壤之别！

晚上，小荔妈下工回来，看见自家男人杵在屋里，也吓了一大跳：“老三？你咋回来了？出啥事了？”

等听完王有田删繁就简，重点就是怕寡妇纠缠这事，讲述了一遍。这位暴脾气的妇女主任瞬间炸了！一股邪火直冲脑门！

“啥？！寡妇？！敢打我男人的主意？！我撕了她的皮！”  她撸起袖子就要往外冲，仿佛那林玉梅就在院外等着。

小荔爸赶紧把人拉住：“哎哟我的祖宗！你消停点！人家在县城呢！明天你就跟我去收拾她！”

好不容易安抚住，晚上躺进被窝，没了外人，小荔妈积攒的怒火和醋意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她精准地找到小荔爸腰间的软肉，狠狠掐了一把，又拧了半圈！

“嗷——！”小荔爸疼得差点从炕上弹起来，“疼疼疼！你这虎娘们！下手咋这么黑！肯定紫了！”

“疼？！疼就对了！”小荔妈咬牙切齿，手上力道不减，“不疼你能长记性？！跟你说了八百遍，别跟陌生女人搭话！狐狸精你也敢招惹？！我让你不长心！”  说着不解气，又在小荔爸小腿上踹了两脚。

“错了错了！媳妇我错了！以后除了你和我闺女，哪个女的跟我说话我都不搭理！装聋作哑！行了吧？”小荔爸连连告饶。

小荔妈这才稍稍消了点气。她这个妇女主任可不是白当的，在公社开会，跟一帮老娘们交流的，全是各家各户的“实战经验”——谁家婆媳干仗了，谁家汉子被寡妇勾搭跑了，谁家媳妇智斗狐狸精……她听得多了，门儿清！

黑暗中，小荔妈的眼睛闪着冷光，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计划在脑子里飞快成型：

哼！林玉梅是吧？你不是喜欢勾搭男人吗？你不是想找“长期饭票”吗？行！老娘成全你！

等到了城里，我就把县城那些保媒拉纤的媒婆都打听个遍！我自掏腰包，请她们排队上门给你说亲！从杀猪的、拉煤的、到瘸腿的、瞎眼的，我让你应接不暇！我看你还有没有闲工夫惦记别人家的爷们！我就不信，整个县城的风言风语淹不死你！

同时，她也打定主意：以后男人上下班，她得亲自接送！严防死守，绝不给那些不要脸的野女人半点可乘之机！

就这样，一个怒火中烧又憋着大招，一个腰疼腿疼又满腹委屈，夫妻俩在各自的心思里，度过了辗转反侧的一夜。

第二天一早，家里能带走的东西都归置好了，装了满满一牛车。小荔爷奶站在门口送行，小荔爷爷千叮万嘱：“老三！记住爹的话！工作！工作第一！别犯糊涂！”  老太太则拉着儿媳妇的手，小声传授着“盯紧男人”的秘诀。

小荔大伯挥着鞭子，牛车吱吱呀呀地启动了。小荔爸妈坐在堆满家当的车板上，朝着县城的方向缓缓驶去。他们的身影，连同那沉甸甸的家当和更沉甸甸的心思，渐渐消失在屯子口的晨雾与烟尘里。

屯子，被暂时抛在了身后，而县城里，一场由“狐狸精”引发的家庭保卫战，正等着这位斗志昂扬的妇女主任去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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