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闹剧升级

托儿所的早晨，就在这场鸡飞狗跳的闹剧中，迎来了叽叽喳喳入托的孩子们。经过这么一闹，小荔妈之前被怀疑“告状”的嫌疑倒是彻底洗清了。

办公室里，陈所长看着眼前两个狼狈的女人，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她心里对背后打小报告的汪爱兰极其不满，可这种“告密”行为，在那个年代，偏偏是不能摆在明面上指责的。

思来想去，她最恨的还是李春丫——要不是这个惹事精不好好工作，哪来这么多破事？

她揉了揉被混乱中抓得还隐隐作疼的胳膊，再想起刚才在一旁只动嘴不动手、就差搬小板凳嗑瓜子看戏的小荔妈和马晓雨，心里更是窝火：哼，看出来了，这托儿所就没一个省油的灯！全是些不服管教的刺头！

“都听着！”陈所长强压怒气，板着脸道，“每人写一份深刻的检查，明天早会当着大家的面念！再敢动手打架，我立刻上报，绝不姑息！”

这个判罚，李春丫和汪爱兰都不满意。

汪爱兰还在抽抽噎噎，嘴上毫不示弱：“陈所长，我冤枉啊！我一大早招谁惹谁了？这疯婆子冲进来就薅我头发打我！不带这么欺负人的！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我啥也没做错，凭啥挨了打还得写检讨？”她故意把自己塑造成纯粹的受害者。

陈所长被她这倒打一耙噎了一下，没好气地反问：“你做了啥事，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汪爱兰一看所长这态度，心一横索性豁出去了，声音也拔高了：“我在单位工作认真负责，对得起良心！工作上就没犯过错！你们今天要是不把话说清楚，这么冤枉好人，我就……我就去县长办公室哭去！咋地？老实人就该被欺负啊？”她撒起泼来。

陈所长是个讲究体面、受过教育的知识分子，面对这种滚刀肉似的泼辣，一时还真有点束手无策。

这年头，‘举报’、‘反映情况’可是顶政治正确的帽子，汪爱兰挨家挨户告状，明面上还真能被说成是‘积极监督’、‘对工作负责’，谁能说她错？

李春丫在一旁听得火冒三丈，指着汪爱兰的鼻子骂：“去啊！你倒是去啊！你找家长告黑状，破坏托儿所内部团结，你还有理了？”

陈所长表面维持着严肃，内心早已抓狂：这破所长当得够够的了！必须跟领导反映，以后保育员就得招年轻听话的，这些上了年纪的老油条脸皮厚心眼多，太难管了！

“都别吵了！”她提高音量压下争执，“今天这事，李春丫你动手打人，负主要责任！但你们俩在单位打架，影响极其恶劣，双方都有错！检查必须写！这是底线！”她只能各打五十大板，但言语间，明显对打小报告的行为透着厌恶。

李春丫梗着脖子，哼了一声没再顶嘴。汪爱兰看着这两人，只觉得她们沆瀣一气欺负自己，憋屈得眼泪又哗哗往下掉，心里那股邪火越烧越旺。

两人垂头丧气地走出所长办公室。汪爱兰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脑子一热，那股不管不顾的劲儿又上来了。在同事们或同情或看热闹的目光中，她抹着眼泪，猛地冲出托儿所大门。大家以为她只是找个僻静地方哭一场发泄情绪，谁也没拦着。

谁也没想到，汪爱兰竟真的一路冲到了旁边的县政府大院门口！她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就嚎啕大哭起来：“呜哇……没天理啊……欺负老实人啊……领导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哭声撕心裂肺，把自己受的委屈、领导的不公、人生的不如意全哭了出来，活像受了天大的冤屈。

看门的老大爷被这阵仗吓了一大跳，赶紧跑出来：“哎哟喂！大妹子，你这是咋了？家里出啥大事了？”

汪爱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利索：“我……我……找……县长……呜呜……”

老大爷看她哭得这么惨，又听她说找县长，自动脑补了一出惨剧，同情地叹口气：“唉，大妹子快别哭了，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啊！是县长家哪位……？我这就带你进去找人！”  他以为县长家谁没了。

一个哭得昏天黑地，一个自以为摸清了真相，两人就这么阴差阳错地进了县政府大院，直奔县长办公室。

杜秘书刚送完文件回来，一进门就看见县长李为民皱着眉头，一脸无奈地看着旁边椅子上哭得满脸鼻涕眼泪、形象全无的女人。

再仔细一瞧，这不是儿子所在托儿所的保育员汪爱兰吗？因为儿子在那儿入托，他平时对托儿所的保育员都留着心，个个都认识。

为领导排忧解难是秘书的本分。杜秘书先低声快速向李县长介绍了汪爱兰的身份和来历。

然后走到汪爱兰面前，尽量温和地说：“汪大姐，快别哭了。既然来找领导反映问题，总得把事情说清楚。您这样哭，领导也没法帮您解决问题啊。”

汪爱兰的哭声渐渐小了，情绪稍微平复，下意识地用衣袖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鼻涕眼泪。这动作看得李县长和杜秘书嘴角同时抽了一下，心里不约而同地冒出同一个念头：这么邋遢的人，怎么在托儿所看孩子的？杜秘书更是忧心忡忡，想到儿子还在她手里，心里一阵发紧。

汪爱兰情绪缓和后，看着眼前严肃的环境，心里也泛起一丝后怕：自己怎么就这么冲动跑来找县长了？但来都来了，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

她抽噎着，把自己一大早无缘无故被同事暴打、所长拉偏架、自己如何委屈一股脑儿倒了出来，末了，又把自己挨家告状的行为拔高：“我工作认认真真，对每个孩子都负责！我看到孩子吃不饱，告诉家长，这错了吗？难道发现问题还要捂着掖着，不让家长知道实情？那么小的孩子，话都说不利索，吃不饱自己能说清楚吗？我这是对工作负责，对孩子负责啊！”她越说越觉得自己占理。

杜秘书听着，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随即意识到不妥，赶紧站直身体，装作若无其事。

李县长沉吟片刻，安抚道：“汪爱兰同志，你能发现问题并及时向家长反映情况，这种对集体、对群众负责任的态度，是值得肯定的。国家就需要你这样有责任心的同志。”

接着，他转向杜秘书：“小杜，你去托儿所，把陈晶同志请过来。”

“是，县长，我马上去办。”杜秘书立刻应声出去。

陈所长来得很快，托儿所和县政府就隔了一条小路。在路上杜秘书就把汪爱兰跑到县长那里告状的事说了一遍。

陈晶一路走来，气得牙根痒痒：就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颠倒黑白的人！把自己那点见不得人的小心思说得如此大义凛然，还恶人先告状！

一进县长办公室，陈晶就抢先一步，姿态放得很低：“李县长，实在抱歉，是我工作没做好，管理不到位，给领导添麻烦了！”她先认错，把态度摆正。

李县长点点头，指了下汪爱兰：“陈所长，汪爱兰同志反映的情况，你怎么看？”

陈晶强压着火气，把早上打架的起因（汪爱兰告状）、经过（李春丫动手）和自己的处理结果（双方写检查）简明扼要地汇报了一遍，最后强调：“李县长，无论什么原因，在单位、在工作时间打架斗殴，影响都是极其恶劣的，这种行为必须制止和批评……”

汪爱兰眼看人都得罪光了，现在退缩也没用，索性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打断陈晶的话，尖声道：“陈所长，你这话啥意思？合着我就该站着不动让她打呗？老实人就该挨欺负？天下哪有这种道理！”

“我不是这个意思！”陈晶立刻反驳，“汪爱兰，你不要故意歪曲我的话！”

汪爱兰此刻完全是“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的心态，火力全开：“你明明知道李春丫工作不认真，对孩子不负责任！你不想着怎么解决根本问题，反而把重点放在追查是谁‘泄露’了托儿所的情况！我认为孩子家长完全有权利知道孩子在托儿所的真实状况！我们凭什么瞒着不说？我说了，你就排挤打压我？这是什么道理？”她把自己塑造成敢于揭露真相、却被领导打压的正义形象。

这场闹剧最终荒诞地以汪爱兰的“胜利”草草收尾。她得到了县长“认真负责、敢说敢干、为人正直”的口头表扬（虽然李县长心里未必真这么想）。

陈晶所长则被要求写一份深刻检查，交给她的主管领导。而真正的导火索李春丫，除了写检查，还被勒令在全托儿所职工面前做深刻检讨，并被警告“再有下次，绝不轻饶”。

一场由喂养疏忽引发的风波，最终演变成令人啼笑皆非的闹剧，而真正的问题根源——没给孩子们喂饱、照料不细致，似乎被这场闹剧本身掩盖了。

陈晶憋着一肚子气走出县长办公室，只觉得无比荒谬和疲惫。汪爱兰虽然“赢了”一时，却也彻底撕破了脸，在托儿所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好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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