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被惦记上的报价单

午后两点的阳光像把滚烫的烙铁，将港城街道炙烤得发白。

林深躲在榕树斑驳的阴影下，如鬼魅般跟着西装男人七拐八绕，最终踏入一家装潢精致的牛排馆。

玻璃门开合间，裹挟着沁凉的空调气息扑面而来，林深抬手瞥了眼腕表，从雾隐咖啡店发现这个男人到现在，不过短短半小时。

男人落座在角落最隐秘的位置，慢条斯理地展开雪白餐巾，银制刀叉轻碰白瓷盘，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林深选了张斜后方同样隐秘的位置，透过插满鲜花的花瓶间隙，只见一位打扮精致的女人款步走来，她身着剪裁利落的烟灰色真丝套装，衣摆恰好停在膝头，露出线条优美流畅的小腿，最夺目的，是她耳垂上摇曳的水滴形祖母绿耳环，与领口同色系的胸针遥相呼应，手挽的限量款鳄鱼皮手包，更是彰显着不凡身份。

“久等了，张总。”

女人的声音仿佛浸了蜜的威士忌，尾音带着港式粤语特有的软糯娇嗔，丝丝缕缕钻进张恪耳中，撩拨得人心痒难耐。

她坐下时，林深瞥见她腕间那串由碎钻和黑玛瑙串成的手链，每颗珠子都精准切割成菱形，在暖黄灯光下折射出冷冽而魅惑的光芒，更让他心头一紧的是，女人头顶那片深蓝色业云中央，一枚散发着墨色光晕的十字正静静伫立在那里。

这还没诞生罪之恶魔？林深疑惑不定。

服务生递来菜单，林深佯装专注研究，指尖却在手机快门键上快速连击，将男人与女人的每个细节都收入镜头。

她用银叉叉起牛排的动作优雅至极，修剪整齐圆润的指甲轻握着餐具，咀嚼时唇角几乎纹丝不动，举手投足间尽显风情。

“张总对和牛的熟度果然有独到见解，上次在新加坡晚宴，您说三分熟最能保留肉质的原始张力——我可是记了整整半年，”陈薇朱唇轻启，眼波流转间满是柔媚。

张恪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刀叉在瓷盘上发出不自然的声响，他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陈薇身上，真丝套装完美贴合她的腰臀曲线，前襟的珍珠纽扣恰好落在心跳位置，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张恪的目光掠过陈薇衬衫第二颗纽扣，艰难地吞咽了下口水，眼前的魅魔，正是自己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的女人。

见张恪盯着自己入了神，陈薇突然起身，绕过餐桌时故意让如瀑发丝扫过张恪的耳垂，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幽香。

“张总该不会以为，我约您吃饭，就是让您一直盯着看的吧？”她的手轻轻按在张恪肩上，指尖顺着西装纹路缓缓滑向锁骨，似有若无的触感让张恪浑身紧绷。

“我听说倪总把东南亚能源项目的报价单锁进了她办公室的抽屉——您说，我有机会看见么？”

“陈经理说笑了，我可不知情。”

张恪的声音比平日低沉了许多，却丝毫没有躲开陈薇的动作，反而任由她的手滑向自己的领带。

陈薇突然俯身，温热的呼吸拂过张恪耳边，吐气如兰：“明晚八点，半岛酒店顶楼套房——我会带着华栖资本的‘诚意’等您，届时希望您不会让我失望哦，”语毕，她在张恪耳边轻轻吹了口气，那暧昧的意味不言而喻。

虽然林深听不到这两人在讨论些什么，但光从表现来看，这两人的关系很不一般。

下午四点，阳光开始西斜，林深看着两人在牛排馆门口道别，男人绅士地替女人拉开车门，指尖在她腰际停留的时间明显过长，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港城的街道在暮色中渐渐亮起霓虹，路上的行人们脚步匆匆地穿梭在光影交错间，已在路上逛了一个多小时的林深感到有些无聊。

手机突然在裤兜里震动起来，屏幕亮起的瞬间，“母上大人”的备注在幽蓝的光里跳动。

“你在哪儿？我让司机去接你，一起吃个晚饭，”倪霜的声音透露着些许疲惫。

林深发了定位，倪霜叮嘱他别走远后便挂断了电话，没过多久，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路边，车窗降下的刹那，冷气裹挟着皮革特有的味道扑面而来，林深瞥见司机面无表情的脸，目光扫过他头顶——那里光洁如新，没有丝毫业云的痕迹。

“影组的？”林深压低声音，询问道。

司机喉结微动，吐出一个简短的“嗯”，仿佛多说一个字都是奢侈。

坐上车后，林深又开口道：“方便说下我妈周围能诞生罪之恶魔的人么？我想观察观察。”

“不方便，”司机一口回绝了。

“啊？”林深脑门上冒出无数问号，这发展似乎不太对？

“为什么？”林深十分不解。

“我没有得到组织的通知，”司机说完这句话之后便不再开口，任林深如何询问恳求，对方都像是没听到一般。

车平稳地行驶在港城街道上，霓虹灯光透过车窗在林深脸上不断闪烁变幻，抵达餐厅时，倪霜已在包厢等候，这家粤菜馆是她常来的地方，环境清幽，私密性极佳，重点是味道极好。

落座后，服务生很快端上几道招牌菜，热气裹挟着浓郁的香气在包厢中弥漫开来，倪霜夹起一只晶莹剔透的虾饺，放进林深碗里，嘴角挂着笑问道：“今天下午逛得如何？”

林深没有接话，直接掏出手机，手指快速滑动屏幕，调出下午拍摄的照片，将手机屏幕转向倪霜，单刀直入：“这两人你认识不？”

倪霜目光扫过屏幕，突然“呵”地轻笑出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眼神中满是不屑：“男的是我们公司的首席销售官张恪，女的是华栖资本的  BD陈薇。”

她顿了顿，笑意更浓，又给林深添了一筷子菜，“可以啊，还没正式入职呢，就给公司立了大功。”

林深一脸茫然：“立啥功？我就拍了几张照片而已。”

倪霜放下筷子，身体前倾，眼神犀利如鹰，直直地盯着林深：“你啊，也不知道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公司核心高层和竞争对手私下密会，这意味着什么？”

“他俩有问题呗，这我早看出来了，”林深不假思索道。

“我们和华栖资本正在竞标东南亚能源项目，昨天我刚敲定报价单，今天他们就凑到一起，很显然，陈薇的目标，就是那份报价单！”

林深正要开口，却见倪霜却已经站起身，略带歉意道：“你今晚自己回家吧，我得回公司加班。”

她神色匆匆，抓起包就走，连单都没买。

看着倪霜快步离去的背影，林深心中满是心疼，老爸还没昏迷时，她可从来没有这么疲倦过。

回到公司，倪霜直奔办公室，月光透过百叶窗洒进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当前的这份工作本不该由她亲自操刀，但事关重大，她不能有丝毫懈怠，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办公室里只有键盘敲击声和纸张翻动声。

倪霜时而盯着电脑屏幕凝神思考，时而在纸上写写画画，困了就用冷水洗把脸，继续投入工作，当窗外泛起鱼肚白时，她终于完成了所有标价的修改和计算，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她将真实报价单小心翼翼地放进公文包，又把修改过的报价单放进桌面上的文件夹中，特地留出一角，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就等鱼儿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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