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前任契约者

华栖资本顶层，总裁办公室。

价值不菲的办公桌后，宋绯夜毫无形象地趴在堆积如山的文件上，平日里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眸，此刻正空洞地望着前方，像两颗蒙尘的宝石。

如果不是那偶尔微微颤动的长睫，她简直如同一尊被遗忘的绝美蜡像。

“啊啊啊啊啊——无聊死了！！”

骤然爆发的尖啸如同女妖之嚎，震得头顶的灯管发出细碎的哀鸣！她双手带着万钧怒火狠狠拍下！

砰！！！

沉重的实木桌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连带着上面价值连城的水晶笔筒都“嗡嗡”跳起！脚下的真皮转椅被狠狠蹬飞，滑出刺耳的摩擦声，鞋跟尖利的高跟鞋在地板上犁出两道触目惊心的深痕，仿佛要将这钢筋水泥都凿穿！

“这才几天？！就不让白虎过来了？！”越想越气的宋绯夜，眼中戾气翻涌，抓起手边一个厚重的文件夹，看也不看就带着破风声朝办公室那扇厚重的大门狠狠砸去！

咚——！！！

好巧不巧，就在大门被推开一条缝隙的刹那，那枚“炮弹”不偏不倚地砸中了推门而入的林深的额角！

嘶——！

林深只觉得眼前一黑，剧痛伴随着温热的液体瞬间蔓延开来。

他闷哼一声，踉跄半步才站稳，一手捂住火辣辣的额角，指缝间黏腻温热，另一手还下意识地夹住了那件“凶器”——文件夹锋利的边缘，在他额角磕出了一道清晰的血口，鲜血正蜿蜒而下。

当他强忍着眩晕和疼痛，抬起染血的眼帘看向罪魁祸首时，眼前的一幕堪称诡异——

前一秒还像炸毛母狮般暴怒的宋绯夜，此刻竟已端坐在宽大的总裁椅上，脊背挺得笔直，双手优雅地交叠在膝上，脸上挂着一丝略显僵硬的、公式化的微笑，变脸之快，堪比川剧绝活！

宋绯夜的瞳孔猛地一缩！第一个念头竟是：“完了……明天头条不会是《华栖女总裁暴力殴打员工下属》吧？”

待看清来人后，那双黯淡的眸子深处倏地掠过一丝异样的微光，她清了清嗓子，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光滑如镜的桌面，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慵懒：

“啧，新来的实习生报表做得像鬼画符，气得我手滑了，”轻描淡写，仿佛刚才那雷霆一击只是微风拂过。

宋绯夜挥了挥手，一种奇异的力量从她手中溢出，包裹在了林深的伤口上，在双方接触的一瞬，林深头上的伤口仿佛时光倒流般复原如初。

“你把白虎叫出来吧，”宋绯夜晃了晃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指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林深没动。

他的眉头紧紧蹙起，非但没有立刻召唤魂兽，反而反手“咔哒”一声，将厚重的办公室大门彻底锁死！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他将那文件夹轻轻放在待客的茶几上，动作看似平静，目光却如同淬火的利刃，毫不避讳地盯在宋绯夜身上：

“贪婪之罪，”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穿透虚妄的质问，“你和白虎……到底什么关系？”

空气，骤然凝滞。

宋绯夜左侧那精心描画的眉峰，如同毒蛇般缓缓扬起一个危险的弧度，她眼尾勾起的笑意妖冶而冰冷，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杀意，她缓缓起身，动作优雅得像在跳一曲死亡探戈。

咔嚓……咔嚓嚓……

就在她起身的刹那，她身后那整面落地窗，瞬间布满了蛛网般密集、疯狂蔓延的恐怖裂纹！刺骨的寒意如同实质的冰针，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哦？你在质问我？”宋绯夜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地狱，淬着万年玄冰的阴寒，每一个音节都让林深全身的鸡皮疙瘩瞬间炸起，血液都仿佛要冻结！

林深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重压，如同太古神山轰然砸落！肩膀瞬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膝盖一软，“噗通”一声单膝狠狠砸在冰冷的地板上！喉头一甜，浓烈的铁锈味涌上口腔！

宋绯夜如同鬼魅般，瞬间出现在他面前。

她俯下身，勾起了林深的下颌，强迫他抬起头。

猩红的瞳仁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非人的、妖异的光芒，如同深渊的凝视，直刺林深的灵魂深处！

“小东西，”她的声音轻柔得如同情人呢喃，却蕴含着冻结灵魂的恐怖，“这是第一次警告，也是最后一次，别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否则……”她指尖微微用力，林深下颌的皮肤瞬间传来刺痛，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洞穿！

嗡——

那股令人窒息的墨色魔气如同退潮般瞬间收回。

重压消失的刹那，林深再也支撑不住，双手撑地，剧烈地喘息咳嗽起来。

“让它出来，”宋绯夜已慵懒地坐回了沙发，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扶手，姿态如同端坐于白骨王座之上的女王，在等待她应得的贡品。

唰！

一道刺目的白光毫无征兆地在室内炸开！威严的白虎甩了甩尾巴，庞大的身躯带着无形的压迫感降临。

它琥珀色的眼眸扫过狼狈的林深和慵懒的宋绯夜，发出一声低沉的叹息：“何必如此？”

“何必？！”宋绯夜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坐直身体，猩红眸子狠狠剜了林深一眼，杀意凛然：“不给这小混蛋一点教训，他还真以为我不会杀人？！”

“你和他说一说试炼的内容，”白虎并没有在意宋绯夜的话语，一脸平静的开口说道。

“什么？！是我理解的那个试炼么？”宋绯夜猛地抬头，脸上的神情瞬间被震惊所取代。

“嗯。”白虎轻轻低哼一声。

她像看疯子一样绕着半跪在地、喘息未定的林深走了两圈：“就凭你？”

“就凭我。”林深声音沙哑，眼神却倔强如初，不咸不淡地回应。

“哈哈哈哈哈哈……”宋绯夜像是听到了宇宙级笑话，突然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飙了出来，整个办公室都回荡着她那疯狂又充满嘲讽的笑声。

好不容易止住笑声，她抹着眼角笑出的泪水，看向林深的眼神充满了居高临下的怜悯和毫不掩饰的轻蔑：“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真是……勇气可嘉，却又愚蠢透顶！”

“你作为他的前辈，亦是上任契约者，将你在试炼中的所见所感所想都对其说说，”白虎再次开口道。

“上……上任契约者？！”

林深脑中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炸弹！轰然巨响，炸得他一片空白！他猛地抬头，瞳孔地震般在宋绯夜与白虎之间疯狂扫视！——“前任契约者？罪之权柄？！这……合理吗？！”

这突如其来的、颠覆性的设定，如同无数散架的拼图碎片，带着锋利的边缘狠狠砸进他刚刚构建起来的世界观里！

他才捋清了魔界、魂界、现世那点关系，新的、更离谱的设定就像滔天巨浪般拍了过来！这种认知被反复撕裂、重塑的感觉，简直比用钝刀子一点点凌迟他的神经还要痛苦百倍！

他几乎要抓狂地揪住自己的头发，对着天花板无声咆哮：“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明白啊喂！！魂师到底是怎么又变成罪之权柄这种恶魔的？！啊？？逻辑呢？！”

宋绯夜饶有兴致地看着林深额角暴起的青筋和那副世界观崩塌的精彩表情，眼尾漾起一丝猫捉老鼠般的狡黠笑意，红唇轻启，吐出气死人不偿命的话语：“我·偏·不·告·诉·你——”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指尖带着报复的快感，轻轻蹭了蹭白虎身上柔软蓬松的毛发，然后像只慵懒的猫儿，舒舒服服地蜷缩进白虎那宽厚温暖的怀抱里，挑衅地睨着林深。

“谁让你这小混蛋占了‘我的’白虎呢？想知道？”她红唇勾起恶劣的弧度，“自己猜去吧！猜对也没有奖哦~”看着林深那副憋屈到极致却又无可奈何的吃瘪表情，宋绯夜心里简直像三伏天喝了冰镇蜜水，爽透了！

她朝林深扬了扬精致的下巴，伸出那根纤纤玉指，随意地指向一旁恒温饮水机上的水晶水壶，如同使唤自家小厮：“去，给姐姐我倒杯水来，心情好了，就大发慈悲告诉你那要命的试炼，到底是个什么鬼样子。”

林深攥紧的拳头指节捏得发白，手背青筋暴起，牙关紧咬，胸腔里怒火翻腾，但形势比人强，这疯女人一根手指就能碾死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憋屈，终究是松开拳头，沉默地起身，走到饮水机旁，倒了一杯温水。

他走回来，将水杯递到宋绯夜面前，动作带着一丝压抑的僵硬。

宋绯夜满意地接过水杯，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像是在品味上好的红酒，她舒服地倚在白虎温暖的怀中，仿佛找到了最舒适的靠枕，这才用那慵懒又带着一丝残酷的语调，缓缓开口：

“白虎的试炼啊……”她顿了顿，猩红的眼眸瞥了林深一眼，仿佛在欣赏他紧张的表情，然后才吐出一个冰冷刺骨的字眼，“杀！”

“当你被丢进那个鬼地方……”宋绯夜将水杯轻轻搁在茶几上，“你会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无边无际、被粘稠血浆浸泡透了的空间里，天空是血色的，大地是血色的，空气里都是令人作呕的腥甜味。”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梦魇般的追忆：“然后……它们就来了，无穷无尽，如同从地狱最深处爬出来的蛆虫！从最低等的下位恶魔，到上位恶魔，再到下位魔将……一波接一波，一浪高过一浪！没有尽头！没人知道尽头在哪里！”

宋绯夜抬眸，眼底深处掠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入骨髓的恐惧幽影：“最他妈操蛋的是！”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在那个鬼地方！你的魂兽！你的魂器！统统被锁死！连根毛都召唤不出来！你只有你自己！只能靠你的魂力！和一双……杀到麻木、杀到崩溃的手！”

她指尖无意识地缠绕着白虎胸前的一缕白毛，像是在汲取一丝温暖，嘴角却勾起一个近乎残忍的嗤笑：“姐姐我当年……拼尽一切，也才堪堪杀到‘恶魔公’那个级别……”

她身体微微前倾，凑近脸色发白的林深，用最轻柔的语气说着最恐怖的话：“你……连只最低等的罪之恶魔都没亲手捏死过吧？就凭你这点可怜的斤两，也敢提试炼？小朋友，想死的话……”

她慵懒地抬手，“我送你一程即可，何必……去那折磨人的地方，体验……生不如死的感觉呢？”

说罢，她干脆利落地偏过头去，将完美的侧颜留给林深，指尖重新开始无意识地、带着某种眷恋般地摩挲着白虎颈间厚实柔软的毛发，彻底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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