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洛阳三要 勋贵势力
见赵德秀面露不解,魏仁浦开口解释道:
“陛下仁德,对诸将大加恩赏,足让诸将感恩戴德。
然诸将到底掌权许久,一朝心中兵权尽罢,心中总会残留些不甘与不安。”
魏仁浦的话,让赵德秀点了点头。
魏仁浦并不是认为,诸将会阳奉阴违,并建议赵德秀不可手下留情。
他是在说人之常情。
特别是今世的封赏,在赵德秀的建议下,赵匡胤并未给诸将大量田亩。
提前释兵权,在于后续的清查荒田,并将荒田收归国有。
既是这政治目的,自是不可能再如历史上那般,赐予诸将大量田亩,并默许他们肆意兼并。
在赵德秀面露重视之色后,魏仁浦接着说道:
“陛下与殿下的杯酒释兵权,足为乱世之模范。
既是模范,当尽善尽美。
为方便殿下掌控禁军,诸将离京是必然之举,但诸将的子嗣们却不需要。”
初听这话,常人可能会以为,魏仁浦是在建议赵德秀实行“家属质京”制度。
能否实行“家属质京”制度,在于中央集权的强大。
当下的大宋,是有资格实行这一制度的。
但赵德秀却猜出了另一种可能。
“老师是想,让我收揽诸将子弟?”
赵德秀的聪慧,让魏仁浦大笑起来。
“知老夫者,殿下也!”
笑完后,魏仁浦点头道:
“诸将子弟大多长成,皆能为国家效力。
且他们不同于父辈,他们在军中无甚威望,不会对禁军造成影响。”
阐述完起用诸将子弟的安全性后,魏仁浦开始说起这一举措的好处。
“殿下是储君,王府等同东宫。
依前唐礼制,东宫当有三卫:亲卫、勋卫、翊卫。
勋卫者,大多为勋贵子弟。
殿下延揽勋贵子弟符合礼制,世人无法指摘。
另外殿下善战,满朝皆知。
殿下若能将勋贵子弟收于身边,带领他们建立战功,战功在身,权位何远?
诸将失兵权,子弟得权位,一失一得,足以相慰。
见家族中有后起之秀,足以护卫家族,诸将当再不会有不甘与不安。
再者,若殿下能亲手培植出勋贵势力,有勋贵势力相卫,于殿下,于国家来说,皆是受益无穷。”
魏仁浦说完后,赵德秀已抚掌大笑。
“何谓老成谋国,今日见矣。老师真是我的张良呀!”
说到这一处,魏仁浦还未讲明“契丹可用”用在何处,但翻遍前唐史书的赵德秀,却已然猜出端倪。
“欲想使组建勋卫一事,成为利国利己之事,那选拔勋贵子弟一事,自不能有所马虎。”
对于勋贵子弟来说,来日要想上战场,自身是否具备韬略不关键,关键的是弓马骑射之术是否娴熟。
就好像当初赵德秀招揽呼延赞时,要是骑射不精,怎能给呼延赞信心?
虽说勋贵子弟都出自将门,但到底是二代,每一将门家教不同,未必皆精于骑射。
再者有一公开的选拔方式在,若最后有些大将子弟未能成为勋卫,亦不至于造成风波。
乱世中首重能力,机会已给,自家不中用能怪谁?
当想通种种关窍后,再想到前段时日在朝中盛传的一件事,赵德秀笑道:
“契丹使团欲与我朝比试马球技艺,那便如他们所愿。
便以“彰显国威”为由,挑选我之勋卫!”
马球,是前唐宫廷中盛行的一种娱乐活动。
当年唐太宗听闻吐蕃人善马球,便让皇室成员及勋贵子弟都学习这一技艺。
唐太宗大力推行马球,主要原因并未娱乐。
马球技艺,能直观体现一人的骑射功夫是否精湛。
正因如此,历史上每当吐蕃遣使入长安后,总会主动提出与大唐举行马球比赛。
双方的马球战队,皆为皇室成员及勋贵子弟组成。
吐蕃使者提出要马球竞技,主要目的在于观察唐代贵族的骑射功夫如何。
上有所效,下必效焉。
若权贵阶层都精于骑射,那唐军骑军的战斗力不会差到哪里去。
毕竟每一勋贵子弟,将来都可能是唐军的领兵大将。
于是乎两国之间比试马球,已成为两大国之间的军事试探及外交竞争。
契丹使团,是想学习当年的吐蕃。
然巧的是,大宋亦想成为第二个大唐!
既能弘扬国威,震慑契丹的试探,又能挑选精干勋贵子弟,进一步稳定国内局势。
这一件事,何乐而不为?
见赵德秀思维一如既往的敏捷,魏仁浦起身拜道:
“殿下英明,臣西行无忧矣!”
离开魏府后,赵德秀命人将车驾驶往石守信的府邸。
在车驾中,赵德秀想起方才对魏仁浦的嘱托。
虽短期内无法前往洛阳,但洛阳下一步该怎么发展,赵德秀心中是有腹稿的。
赵德秀让魏仁浦到达洛阳后,首要要处理三件大事:
第一件事是:整修洛阳宫殿、官署及民居。
作为前唐旧都,洛阳虽久经战乱,但优良的都城规划格局尚在。
就是宫殿、官署及民居有较多损毁。
来日要想顺利迁都,洛阳内的诸多建筑,是一定要先恢复到正常规模的。
李璟迁都南昌,引得南唐国内怨声载道,就是在于他未事先规划,导致洪州狭窄,宫府营廨,无法正常容纳人员。
听说因这一件事,李璟怒急攻心驾崩了。
至于大力整修宫府营廨,势必会用到许多木材,这一点赵德秀心中早有预案。
多年来地方割据势力猖獗,多的是逾距违规建筑,与其一把火烧掉,不如二次回收。
第二件事是:命精通水利的人,实地探测洛阳外的运河情况。
多年战乱,不止损坏了洛阳城内的许多建筑,还导致洛阳外的运河多有堵塞。
运河是江南及中原,向洛阳输送粮食的生命线。
若不先将运河彻底疏通,贸然迁都洛阳,势必会造成国内动荡。
目前大宋的国力,要想彻底疏通洛阳运河,是颇为困难的。
但路要一步步走,先命官员详加探测,做一个规划出来。
至于第三件事:赵德秀命魏仁浦,要多派间谍潜入西北,探查西北诸异族的详情。
在西北各异族中,赵德秀最关心的便是党项。
遏制乃至于击溃党项势力,是巩固国家西北边境的要略。
除此之外,疏通运河需要许多人力物力。
华夏百姓,久经战乱,赵德秀不忍心再让他们承担繁重徭役。
至于异族
能给他们留一条命,已经算得上天恩浩荡。
在心中思索着洛阳之事时,赵德秀的车驾,已不知不觉间来到石守信的府邸之外。
石府的大堂中,石守信正一脸不舍的看着悬挂在身前的盔甲。
盔甲上血迹斑斑,象征着往日石守信的劳苦功高。
府内的下人,正在堂中来回穿梭,忙碌的整理着府内物资。
按刚刚下达的圣旨,石守信不日就要携带家人启程,前往郓州“镇守”。
名为镇守,手中无兵权,实为养老。
一想到日后再无法征战,石守信深深叹了口气。
叹气归叹气,石守信心中并无多少埋怨。
石守信知道,赵匡胤能给他们一条生路,并给予大量财富,已算的上仁至义尽。
在石守信缅怀过往时,长子石保兴急匆匆来到他身后:
“父亲,晋王殿下来临!”
一听这话,石守信脸上浮现惊慌,他立刻转身问道:
“晋王可有带兵马?”
这一刻石守信还以为,是赵匡胤改变主意,要斩草除根了。
除石守信的这一点反应足以看出,石守信内心中残存的不安情绪。
察觉到石守信的惊慌后,石保兴连忙答道:
“唯有王府亲卫,并未见禁军。”
石保兴的回答,让石守信松了口气。
若赵德秀前来有险恶用意,应该是不会不带禁军的。
稍稍放下心后,石守信连忙说道:
“快随我出去相迎。”
脚步急促的石守信,不一会儿就带着石保兴来到了府外。
当石守信来到府外时,只见赵德秀早已走下车驾,正静静看着石府的门匾。
见石守信父子到来,赵德秀率先一礼:
“叔父。”
石守信未曾想到,在手中兵权尽解后,赵德秀竟还能对他礼遇备至,这让石守信大为感动。
石守信领着石保兴,上前向赵德秀行了大礼,然后便将赵德秀引入府中。
前往大堂的途中,赵德秀遇到了许多行礼的下人,他们都忙碌着整理行囊。
而进入大堂中后,赵德秀见到了一直未被收起来的盔甲。
瞧见赵德秀的目光注视处后,石守信暗道不妙。
石守信连声呼唤石保兴,将盔甲赶紧收起来。
石守信是在担心赵德秀有所误会,认为他恋栈兵权之心甚强。
在石守信的催促下,石保兴就要上前取下盔甲,不料却被赵德秀所阻:
“无妨。”
说完后,赵德秀便大大方方入座,如少时来石府中玩耍一般。
见赵德秀脸色尚佳,石守信怀揣忐忑的心缓缓坐下,石保兴陪侍左右。
坐下后,石守信就开口解释道:
“臣至多再过两日,就会携带家人前往郓州。”
这句话是石守信在保证,他的语气中有着试探。
石守信的反应,让赵德秀暗暗叹气。
回想起陈桥兵变第二日,他回城时与石守信的亲近举动。
再看看当下的小心翼翼。
而在诸将中,石守信与赵氏的关系最为亲密,连石守信都如此表现,更何况其他大将?
怪不得历史上为安抚诸将,赵匡胤赏赐起大量田亩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幸亏今世有他。
迎着石守信试探的目光,赵德秀开口说道:
“我想请叔父,再待上一段时日。”
赵德秀这话一出,石守信大为意外。
为不让石守信想七想八,赵德秀说出了他的用意:
“契丹使团,自仗精通骑射,想在马球一术上邀战我朝。
我需要保兴的相助。”
说着赵德秀将目光看向石保兴。
石保兴年纪与赵德秀相仿,却长得人高马大,颇有石守信之风。
赵德秀话音刚落,石守信有所沉思,石保兴却一脸惊诧。
赵德秀与石保兴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两人过往的交情相当好。
就是在大宋建立后,赵德秀忙于征战,鲜少再有与石保兴相会的时候。
不过有过往深厚情谊在,谈起很多事都不会让人想歪。
在石守信深思的时候,赵德秀接着说道:
“契丹狼子野心,这一事事关我国国威。
若保兴能相助朝廷,事毕后,保兴就有功劳在身。
借此功劳,我可将保兴纳入王府勋卫中。
勋卫是神武军骨干,是日后随我征战四方的人。
还望叔父能相助!”
听完赵德秀的话后,石守信已大为意动。
连获数次大胜,赵德秀帮助太多人建立了军功。
乱世之中,军功是安身立命之本。
若石保兴能成为晋王府勋卫,除非他实在烂泥扶不上墙,来日建功立业又有何难?
想通一切后,石守信望向赵德秀的目光已充满感激。
“殿下.”
为何石守信心中,还会有着不安与不甘?
因为石守信深知,再多的财富若无权位保障,终究是空中楼阁。
见石守信有抽泣之态,赵德秀连忙伸手打住:
“与契丹竞技一事,攸关国威。
若保兴不善骑射,我有心相扶,亦是无用。
再者若保兴想滥竽充数,以致国威沦丧,我也定不会轻饶。”
赵德秀明面上说的是竞技一事,实则是在说战场上的规矩。
战场中,最怕的就是害人害己的无能之辈。
赵德秀说的道理,从战场一路厮杀出来的石守信又岂能不知?
“殿下放心!”
嘱咐完第一点后,赵德秀说出了来的第二个目的:
“马球竞技,当以十数人为佳。
还望叔父,能前往其他叔父家中相劝。”
纵算先前赵氏与慕容延钊、王审琦等人的关系再如何亲密,出了杯酒释兵权后,嫌隙是一定会有的,就好像今日石守信的表现。
要想短时间内成功说服众将,最佳办法就是“同为利益损害者”中的一员去。
说话间,赵德秀已站起身对着石守信这一拜。
这一请一拜,让石守信回忆起那一日在城墙上的场景。
那一日,赵德秀要擒的是魏仁浦,今日,赵德秀要捕的是众将之心。
赵德秀的施礼,让石守信连起身回避:
“臣去就是,臣去就是。”
听到石守信的保证后,赵德秀脸上露出笑意。
在离去前赵德秀手指堂中盔甲,笑道:
“盔甲威武,怎能舍弃?
留给保兴即可。”
说完后,赵德秀的身影便消失在堂中。
待赵德秀离开后,石守信望着还在发呆的石保兴,气的直接踹了一脚道:
“快上马给老子瞧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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