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雨夜，破庙，美女

马车在泥泞的山路上颠簸了大半日，天边忽然滚过一阵闷雷，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下来，顷刻间就连成了雨幕。赵车夫勒住缰绳，望着前方被雨雾笼罩的山峦皱眉：“两位，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前面山腰有座破庙，咱们去那儿避避吧。”

舒娉婷抱着怀里的小白掀开帘子，雨水打在脸上冰凉刺骨，她连忙点头：“听赵伯的。”

马车艰难地拐上通往山腰的小径，不多时，一座颓圮的山神庙便出现在雨幕中。庙门早已朽坏，露出里头黑洞洞的殿堂，郑文宣先跳下车，清理出一块相对干净的空地，又捡了些干燥的枯枝，很快生起一堆火。

“进来暖和暖和。”他朝舒娉婷招手。

舒娉婷抱着小白钻进庙门，在篝火边盘腿坐下。

雨点砸在破庙残破的瓦片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山风裹挟着水汽从门窗的缝隙钻进来，将篝火吹得忽明忽暗。

“这雨怕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了。”赵伯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火星噼啪炸开，“看这天色，咱们今晚怕是得在这儿过夜了。”

郑文宣拧着衣角的水，抬头看了眼庙内斑驳的神像——那神像早已看不出本来面目，只剩半张模糊的脸在火光中若隐若现。他不由得往赵伯那边靠了靠：“这地方...有点瘆人啊

舒娉婷正用干手帕擦拭怀里的小白猫，闻言轻笑一声：“怎么，郑大老板还怕鬼不成？”

“不是怕...”郑文宣刚想辩解，庙门突然被推开，一阵冷风夹着雨丝卷入，吹得火苗剧烈摇。

七八个披着蓑衣的汉子鱼贯而入，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一进门就大声嚷嚷：“这鬼天气！货物都要淋湿了！”

“各位也是来避雨的？”中年男子看到庙内已有人，抱拳道，“在下刘三保，带着一众弟兄们走商，路过此地。”

郑文宣起身回礼，三言两语间就与这群行脚商熟络起来。舒娉婷则安静地坐在角落，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小白的毛发。

商人们卸下货物，围着另一堆篝火坐下，取出干粮和酒囊分食。刘三保热情地邀请郑文宣同饮，一时间庙内酒香四溢，人声嘈杂。

“姑娘也来喝一杯？”刘三保注意到角落里的舒娉婷。

“多谢，不必了。”舒娉婷抱着小白淡淡回道。

就在气氛渐热时，庙门再次被推开。这一次，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呆呆地望着门口——

一个浑身湿透的年轻女子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她衣衫单薄，发髻散乱，裙摆沾着泥污，被雨水浸透后几乎贴在身上，勾勒出曼妙的曲线。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沾着雨水和泥渍，却掩不住那惊人的娇媚。

“救、救命...”女子一进门就软倒在地，声音颤抖，“求求各位...救救我妹妹...”

庙内顿时一片寂静，只有雨声和女子的啜泣声交织在一起。

刘三保最先回过神来，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扶起女子：“姑娘别急，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女子抬起泪眼，那双眼眸在火光下竟泛着微微的琥珀色：“奴家名唤红绡，与妹妹本是...本是怡春院的姑娘...”说到此处，她似羞似愧地低下头，露出一段雪白的颈子，“我们小时候被爹娘卖进妓院，成年后实在不堪受辱，便想方设法逃了出来。为了躲避追捕，我们慌不择路躲进深山里……谁知恰逢大雨，妹妹路上不小心摔伤了腿...…动弹不得……就在前面不远处的芭蕉树下孤零零地坐着...…”

她说着，突然跪倒在地，朝众人连连磕头：“求各位爷救救妹妹！只要救了她，奴家姐妹愿做牛做马报答恩情！”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木匣，打开后露出满匣的金银珠宝，“这些...这些也都赠予恩公们，以报恩德！”

商队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那匣子里装满了黄金白银珍珠翡翠，随便一件都价值不菲。

商人们顿时骚动起来。他们以前哪里见过这般既妩媚动人还哭的这么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女人，更别说她还承诺以金银珠宝相赠，男人们刻在骨子里的救风尘熊熊燃起，当即就迫不及待争着抢着要同她去救人。

“姑娘快起来！”刘三保一把扶住红绡，转头对同伴们喊道，“兄弟们，还等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我去！”

“我也去！”

商队众人七嘴八舌，有几个甚至已经迫不及待地往门外冲。

红绡破涕为笑，那笑容在火光中显得格外妖媚：“多谢各位爷！妹妹就在前面不远...”她正要引众人出门，突然注意到庙角还有三人未动，“这几位...”

郑文宣摆摆手：“我们就不去了，得看着行李。”

郑文宣不动声色、稳如老狗是因为他觉得这场景很像他以前看过的志怪小说《聊斋》，雨夜，破庙，男人，美女，一般来说，这个美女很有可能是诱惑人心的妖怪。赵车夫则是觉得这样的好事他们都争抢不过来，肯定轮不到他。

舒娉婷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落在红绡脸上。

从这女人进庙的那一刻起，舒娉婷就察觉到她有问题。筑基后她五感敏锐，方圆三里内的虫鸣鸟叫都听得一清二楚，然而在这个女人进庙之前，她没有听见任何脚步声。荒山野岭的雨夜，突然出现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还带着“珠宝”和“美色”的诱饵，怎么看都有问题，舒娉婷怀疑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人。

“且慢！”舒娉婷突然开口。

正要出门的商队众人闻言停下脚步。红绡的眼中飞快闪过一丝的寒光，但很快又换上了楚楚可怜的表情。

舒娉婷目光扫过跃跃欲试的商人们：“这雨势太大，山路难行，何况夜黑风高，谁知道山里藏着什么？”

红绡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委屈道：“姑娘这是何意？难道见死不救吗？我妹妹还在雨里受冻……”

“不是见死不救。”舒娉婷淡淡打断，“只是这深山里，半夜冒出来一个带着珠宝的美女，未免太诡异了些。再者，救你妹妹，应该不需要这么多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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