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送水

林妤茉刚把最后一瓶水递给跑完100米预赛的男生，广播里就响起了女生100米检录的通知，她把空了的矿泉水瓶放回班级区域垃圾桶里面，就急匆匆地往检录处赶。

阳光炙烤着塑胶跑道，蒸腾起阵阵热浪。

远远地，她就看见宋星冉抱着膝盖蹲在检录处的栏杆旁，校服裤腿都被手指攥出了褶皱。

“星冉！”  她跑过去时带起一阵风，蹲下来才发现宋星冉的嘴唇在轻轻发抖，连声音都带着颤：“小茉莉……  我腿软。”

“别怕呀。”  林妤茉伸手帮她理了理歪掉的号码布  ——  上面用别针别着  “708”，是七班的第八个参赛选手。

她学着妈妈哄她的样子，轻轻拍着宋星冉的后背，“来，跟我一起深呼吸：吸气  ——”

宋星冉跟着她张大嘴巴，胸口鼓起来像只圆滚滚的气球。

“慢慢吐出来  ——”  林妤茉的声音放得又轻又柔，指尖还帮她顺了顺额前汗湿的碎发。

这样反复几次，宋星冉抱着她胳膊的力气才松了些：“还是紧张……  刚才看三班那个女生，腿比我长半个头，肯定跑得比我快。”

林妤茉从帆布包里掏出颗薄荷糖塞进她嘴里，“你爆发力比谁都强，上次体育课测50米，你不就跑第一吗？”

宋星冉含着糖，眼睛亮了亮：“好像是哦……”

“就是啊。”  林妤茉帮她把马尾辫扎得更紧些，“你就想着，跑完就能去吃冰镇西瓜，章溯说他买了两箱到班级。”

这话果然管用，宋星冉的嘴角总算翘了起来：“真的？那我跑完要吃三块！”

“跑第一就给你留四块。”

林妤茉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尖，这时检录处的老师拿着名单喊到  “高一七班，宋星冉”  时，林妤茉正帮她把号码布上歪掉的别针重新别好。

“去吧，我在终点等你。”  她拍了拍宋星冉的手背，看着好友深吸一口气，跟着队伍走向起跑线。

林妤茉转身往终点跑，帆布包里的矿泉水瓶撞出轻快的声响。刚站定在计时台旁，广播里就传来播音员清亮的声音，念的正是她早上写的那篇加油稿：“致百米赛跑的勇士们：风在耳边呼啸，汗在阳光下闪耀，高一七班的荣光，由你们缔造！”

话音未落，发令枪  “啪”  地炸开一声脆响。

第三跑道的宋星冉像被按了启动键的小炮，后腿猛地蹬地，整个人几乎是弹射出去的。

马尾辫在身后甩成道利落的弧线，号码布上的  “708”  随着动作翻飞，竟真的跑出了林妤茉写稿时想象的模样  ——  像道追着风的光。

“宋星冉加油！”  林妤茉攥着矿泉水的手指微微收紧，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在红色跑道上越来越近，心脏跟着人群的欢呼一起跳。

当宋星冉率先撞线时，林妤茉几乎要跟着跳起来。

好友冲过终点线后没立刻停下，带着惯性跑出几步才转身，脸上的紧张早就被兴奋取代，连头发丝都在发光。

等她跟记录员报完成绩，蹦蹦跳跳跑过来时，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滑，滴在锁骨处的号码布上。

“喏。”  林妤茉把拧开瓶盖的矿泉水递给她，看着她咕咚咕咚灌下去大半瓶。

“其实也没有很难嘛。”

宋星冉抹了把嘴，眼里的光比阳光还亮，“刚才跑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你说的冰镇西瓜。”

“傻样。”  林妤茉笑着帮她擦掉下巴上的水渍，“半决赛什么时候比？”

“明天上午十一点。”

宋星冉捏着空水瓶转了个圈，忽然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下午池澪跑一千米，你要不要去终点等？送水这种事，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林妤茉的耳尖  “腾”  地窜起热意，像是被宋星冉嘴里的薄荷糖气熏到了。

她伸手推开好友凑得太近的脑袋，指尖却不小心碰掉了对方几缕碎发：“别胡说。”

宋星冉一边整理着跑乱的马尾辫，一边朝林妤茉挤眉弄眼："我可没胡说。"她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你想想，一千米跑完人都快虚脱了，这时候递瓶水过去，绝对比什么礼物都贴心。”

林妤茉的细细思考了一下，低头拧着矿泉水瓶盖：“到时候再说吧...”

"行～"宋星冉拉长音调，狡黠地眨眨眼，“那我下午再提醒你。”

午后的阳光把跑道晒得发烫，广播里的通知带着电流声在操场回荡：“请参加男子1000米决赛的运动员到检录处集合，即将开始检录  ——”

林妤茉抱着一袋矿泉水，和宋星冉一起走向检录处。

微风拂过，吹起她额前的碎发，露出微微泛红的耳尖。

两人走到检录处附近，七班的两个男生正对着树干压腿，看见林妤茉就嚷嚷：“女神送水来啦？等下我们争取跑进前三！”

“加油。”

"你看那边——"宋星冉突然压低声音，用眼神示意跑道另一侧。

池澪正在做最后的热身，黑色运动裤随着高抬腿的动作掀起利落的弧度。

周围已经围了几个女生，有人甚至举着手机在偷偷拍照。

宋星冉悄悄在林妤茉旁边说：“决定了吗？你想啊我说的对不对。”

她掰着手指算：“第一，你是章溯授权的送水员，跨班送水叫乐于助人；第二，你们是竞赛班同桌，递瓶水叫同学情谊；第三……”

她故意拖长调子，看着林妤茉攥紧水瓶的手“第三什么？”  林妤茉追问，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跟着那个跳跃的黑色身影走。

宋星冉突然坏笑起来，用胳膊肘撞了撞她的腰：“第三，你不递，有的是人抢着递。刚才我看见三班那个文艺委员，都攥着水站在终点半天了。”

林妤茉的心跳漏了半拍。她看着池澪直起身，开始做高抬腿，黑色运动服的领口随着动作敞开，露出里面灰色的速干衣。

阳光落在他挺直的鼻梁上，把侧脸的轮廓照得格外清晰，连额角渗出的细汗都像镀了层金。

“广播都说了，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怕被风吹走，“送瓶水而已。”

话音刚落，广播里再次响起检录通知。池澪停下动作，转身朝检录处走来。

经过她们身边时，他的目光在林妤茉手里那瓶单独拎着的矿泉水上顿了顿，又很快移开，只是步伐似乎慢了半秒。

“怎么想的？该行动了。”

宋星冉轻轻推了她一把，目光瞟向已经聚集在起跑线的人群，“马上开始跑1000米了，就当是履行送水职责。”

林妤茉攥着矿泉水的手指紧了紧，瓶身凉得她打了个激灵：“我们还没有很熟，我有点紧张……  人太多了，怕他不接受，我……”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要被操场的喧闹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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