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聪明人之间的对话
牧生打开门没有说话。
站在绞肉机上方的卷毛胖子，倒显得有些紧张，望着门口的双眼，露出了几分警惕。
“大家都下去集合了，你怎么还在这里？”牧生问他。
卷毛胖子盯着他被口罩遮住的脸：“机器好像坏了，我怕影响接下来的工作。”
“哦。是吗？”
牧生还是站在门口，两个人僵持着，谁也没有先跨出一步。
“不过我好像没有在这个车间看过你。”
随着这一句问完，不知道为什么，卷毛胖子的眼里，竟闪过一抹精 光。
牧生心里一跳，意识到自己可能暴露了什么。
果然下一秒，便听到卷毛胖子语气轻松地说道：
“那你应该记错了，我平时就在这个车间工作。”
其实，如果牧生多在保安室里停留几秒，他肯定会看到这个胖子熟练地进入车间，再从一个角落里，准确地拿出一条折叠步梯。
可惜刚刚在监控画面里，他只看见的卷毛胖子出现在仓库。
这让他先入为主，以为卷毛胖子就是仓库的工人。
意识到对方是个聪明人之后，牧生感觉不到紧张，反而觉得身上的细胞，都在兴奋地跳动。
他索性推开门，走进了车间里，倒要看看这个聪明人在十四分钟内，能够怎么样把自己送进搅肉机。
13:59
13:58
13:57……
备料池里，颜色模糊的肉沫散发出难闻的腥味，牧生走在这些池子中间，分不清里面到底是什么肉类。
他朝着里面走去，停留在一个装满肉沫的备料池旁边。
在他前方，是站在折叠步梯上面的卷毛胖子。
天花板上，是一条又一条通风管道。
绞肉机的旁边，放着的一台起重器，垂下一根吊绳，绳子上的挂钩在胖子的脑袋后方，一晃一晃地左右摆动。
牧生觉得，那个挂钩好像随时能把胖子的脖子勾住。
恍惚间，胖子的双手已经扶着步梯，正慢慢地往下移动。
“机器真的坏了。
如果不相信的话，你可以上来看看。”
卷毛胖子对着牧生摆出一副急于证明自己清白的样子。
而牧生则是靠在一个备料池旁边，盯着他的动作。
只见胖子的手套握住扶手，在灰色的扶手上，留下一条长长的水痕。
注意到这个细节的牧生，不由眯了眯眼，出声喊住了他。
“等一下。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刚刚应该放了一样东西进去。
而且这件东西，还是从冰柜里面拿出来的。”
卷毛胖子身形一顿。
连带着灰色扶手上的水痕，也断在了中间，没有继续往下延伸。
最开始从监控画面看见卷毛胖子，他的确出现在仓库里，刚刚放下手中的纸箱。
一个在仓库搬运纸箱的工人，为什么手套上会残留水珠？
而且牧生在监控画面里盯着他从仓库一路走来，并没有看见任何沾到水的可能。
既然如此，那答案并不难猜，
只能是他进入车间后，才触碰到有水的地方。
而且扶梯、地板上都很干燥。
那么极有可能，是他搬了什么结冰的东西上去，才会只有他的手套带着水珠。
可能因为被一眼看穿，卷毛胖子突然笑了出来。
“这么想知道的话，不会自己上去看看？”
说完，他走下了折叠步梯，站在起重器旁边。
头顶是一晃一晃的挂钩。
12:48
12:47
12:46……
起重器的控制按钮，在卷毛胖子的右侧。
牧生故意看了按钮一眼，然后才笑着走到他的面前。
于是那个挂钩，就在两个人的中间摇晃。
11:59
11:58
11:57……
“看我干嘛，不是想知道我放了什么吗？
上去看看啊。”
卷毛胖子的情绪发生了些许波动，向右轻移半步，身体倾斜向按钮的位置。
“刚刚进来的时候忘了告诉你。
陈有德让我替他向你问声好。”
牧生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卷毛胖子的双眼猛得瞳孔收缩。
“原来你认识他。
我知道了，你根本就不是这里的员工。
刚刚的广播内容是你伪造出来的。
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主动现身。”
“跟聪明人聊天，果然比较简单。
说吧，为什么要骗他？”
牧生现在很好奇，话都说到这里了，还有什么理由让自己踏上步梯。
“你要替他报仇？
不对，他看起来也不像是会有你这种朋友。”
牧生笑了笑，就当是这个胖子在夸奖自己。
“他确实不是我的朋友。
我甚至还有点讨厌他。
对了，又忘了告诉你，我还认识柳儿。
可惜啊……”
他故意没有继续往下说。
卷毛胖子的眼里顿时闪过一丝异色，但很快又被掩饰了过去。
“你不是为了给他报仇。
还有办法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那我大概知道你是为了什么来找我了。”
“为了什么？”
牧生的话音刚落，面前的卷毛胖子突然一晃，圆圆的身体，很快便来到了绞肉机的旁边。
“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你们的道貌岸然，为了你们的满口大义。
为了你们追求的秩序。
为了拥有一个你们口中，所谓的正常运转的社会。”
至于在这个运转的社会里，有没有人正在经历着痛苦，有没有人感觉到绝望，你们根本不在乎。
你们不会帮我，但海神大人会。”
他一直努力维持的冷静模样，在这一刻完全崩塌。
他迅速按下了绞肉机的开关。
激动的眼睛看起来，就像快要从眼眶里跳出来。
绞肉机开始不停震动。
另一旁的出肉口，连接着备料池，没一会儿，就有搅拌好的肉沫被送进里面。
空气中的腥臭味里，隐隐约约夹杂着一丝甜腻。
牧生闻到了空气中的味道，突然想到了什么，额头渐渐冒出了冷汗。
鱼！
陈叔养的那些鱼！
那些会带来传染病的鱼，很有可能就在这台搅拌机里面。
这是一间生产食物的工厂。
如果不把这批材料处理干净的话，这些食物早晚会送到消费者的口中。
这下，牧生终于知道自己是怎么掉进搅拌机里面的了。
只是不知道这个胖子口中所说的你们，是否指的是异常事物调查所？
如果是的话，那他未免也对这个地方太过熟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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