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初闻修士
沙暴停后，烈日立即将炙热的光洒落大漠。
正午刚过，大漠中迅速变得炎热不堪。
一道吹得人喘不过气来的热风旋过，吹掉陆云定身上积着的不少黄沙。
他本来坐着的，那具浑身浮肿的尸体，已被沙暴停下之后，簌簌落下的黄沙整个埋住。
水流一样的细腻黄沙，一直埋到没过他的腿，停在他的腰部附近。
“呼......”
他喘了口气，吹掉嘴巴附近沾着的沙子，抬起头，头上的黄沙流了下来。
试图动弹一下，却是感到一阵无力，仰头就倒在沙漠中。
周围很快热气扭曲，蒸腾的热气，似要将这块大地案板上的肉全部蒸熟一般。
在沙地上滚了半圈，顺势躺了一会儿，陆云定受不了地上灼热，极艰难地翻了个身，抹一把脸上的沙子，将眼睛附近的沙子清理掉，然后他趴在地上，将眼睛眯成一条缝打量四周。
强烈的疲惫感、饥渴感，像是两群无孔不入的蝗虫，乱哄哄充斥着陆云定的心神。
长这么大，从未体会过的虚弱，让陆云定想要一头扎在地上，干脆就这么闭眼‘睡’过去算逑。
足足半晌，陆云定看着周围环境，脑袋里都是一片空白。
半晌过后，陆云定才终于想起了自己是谁，自己在哪里。
他猛地回过神，挣扎着坐起来。
“试炼，必须通过试炼，这是唯一的机会，最后的机会......”
陆云定沙哑的呢喃。
他开裂的嘴唇已经合不拢，上面密密麻麻血口早已沾着沙子凝成了黑硬的痂。
此刻，回过神来，他眯着眼睛看天空，辨认几眼方位，将身形摆了个朝向东南的方位，努力想了一下七节攒气的练法，试图如前一般催生内炁。
一遍，又一遍，艰难的练了九遍七节攒气。
陆云定本以为会与先前一般，体内催生出内炁，然后精力一震，气力大增。
可此刻他的身体，就像是烧干了的蜡烛一样。
九遍七节攒气过后，他发觉自己体内并没有丝毫内炁产生，反而因这番动作，变得疲惫不堪！
惊恐之下，他的心跳都顿了一下，竟是硬生生从这干涸的身体中，逼出了一头细汗！
“内炁，没有内炁，为什么？”
他喃喃片刻，低下头。
看看自己短短六七日，就已经瘦脱相的身躯，他已是隐隐约约猜到了原因，却更不愿意接受。
他的精气神，大概已经干涸了！他已经是个空壳了，再没有办法再用七节攒气催生内炁了！
他的心中一阵苦涩。
七节攒气修炼不了，还怎么修炼后续功法？
不能修炼后续功法，怎么通过试炼？
坐着呆愣了好一会儿，虚弱导致的强烈昏沉感，如同猛兽袭来，轻易将陆云定扑倒。
陆云定甚至未有什么觉察，念头就一下中断，然后竟安详闭上了眼睛，往后倒去。
却是在将要倒下的一瞬。
他断续的念头又艰难连接，勉强坐住了。
虽坐住了，却昏沉依旧，让他有种随时要倒下去的感觉，意识到一旦倒下去就彻底完了，他一狠心，手中猛地用力攥住那冰锥状的镜子碎片，用力一撸。
“啊！”他口中痛苦嘶吼。
噗！
那冰锥状镜子碎片上，一道道棱子扎入他的手掌嫩肉，在掌中碾出一道道清晰的血痕。
血在流。
锥心的强烈痛楚，从手掌传递到全身。
陆云定却无比欣喜，只因，那洪水猛兽一般的昏沉暂时感消散了。
他抓紧时间，试着又练了一遍七节攒气，体内依旧没有内炁产生。
“不行，这么下去不行。”
意识到七节攒气可能真如自己想的一般，已经彻底无用了，他转了一下念头，决定省略掉调息法，直接修炼起阴阳宝瓶气！
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运转阴阳宝瓶气的心法、观想这门功法在体内的行功路线、感知周遭天地灵气......
未曾想，一遍，只是一遍。
以往有七节攒气修炼出的内炁支撑，气力充足的身体，都难以做到的事，此时他却是一遍做到。
只一遍行功后。
陆云定竟半梦半醒一般，‘瞧见’了自己周身内外的光景。
此刻，自己精气神枯竭的躯壳，空荡荡的，好像一层薄薄的壳。
而在这层‘壳’的外面，是许许多多的熹微光点，这些熹微光点儿，就好像无垠夜空闪烁的群星，那样引人注目。
他顿时知晓，这就是功法中说的天地灵气了！
隔着这层‘壳’，他朝着那许许多多光点奔去。
这个过程无比艰难。
在他的感知中，自己仿佛在跨越一道极宽广的天堑，又像是攀爬在一座看不到峰顶的山峰。
期间，几次昏沉袭来。
那昏沉感一次次将他的感知淹没。
可他还是无比顽强，屡次从中挣脱，每次都能挣扎着从昏沉中醒来，继续逆流而上，跨越天堑，奔向那层壳外的熹微光点。
不知是第几次从昏沉中挣脱，已经麻木到没有情绪念头转动的他，距离突破肉身这层‘壳’，突破这道天堑仍旧很遥远。
他却突然模糊感知到，身前，自己的手中，似乎有一样锥状的东西骤发光芒。
这锥状的东西，竟是一头撞入了他的躯壳，将那曾肉身的‘壳’登时撞得粉碎！
在他的感知中，自己好像一下‘裂开’。
他的体内外似传来一声巨响，许许多多的熹微光点儿，从这层壳碎裂的大片缝隙中，如群蜂归巢一般疯狂起来，涌入他的周身百骸！
而在陆云定的感知之外。
他未曾瞧见，自己盘坐在黄沙上的身体突然一震，随即周身竟发出五色的柔和光芒。
这五色光芒只持续一瞬，紧接着就化作黑白二色的光华，隐入他的周身。
一股微弱的法力波动，在他周身涤荡开来。
六七日的艰苦试炼过后，他终是觉醒灵根，修炼阴阳宝瓶气入门，晋入了炼气一层！
......
上方，云舟。
先前一众陆家筑基修士，经过十七长老提醒，已是察觉到下方还有一个孩童存活，仍在试炼。
于是众长老纷纷将神识投射下方，紧密关注。
而到了此时，一众陆家筑基修士，自然俱是察觉到了下方孩童身上的法力波动，知晓这孩童已经觉醒灵根，将阴阳宝瓶气修炼入门了。
那姓赵的客卿长老思及这孩童身上闪过的五色灵光，却是惊疑道：“五行灵根？这与凡人何异，竟也能觉醒？”
众长老彼此对视几眼。
三长老叹了口气，摸了摸下巴，口中言道：“此子的心志之坚，在此次试炼的孩童中，当为第一，实在不凡，若修炼资质为三灵根，乃至四灵根，多年后我族定然再添一筑基修士。”
“可惜，此子只是五行灵根。”
“这等灵根，即便觉醒，与凡人也无太大区别，若没有泼天的机缘，此生只能止步炼气前期。”
“好一个心坚如铁的孩子，着实可惜了。”光头的十二长老也跟着叹了口气。
后方六个孩童见诸位‘仙师’这么说，也是心中不住好奇，纷纷往云舟下张望。
只是六个孩童，毕竟刚成为修士，修为低下，且未修炼‘灵瞳’法诀，看向云舟下方，却是什么都瞧不见，只能看到淡淡云海与无边沙漠。
白发朱颜的十七长老以神识观察一阵陆云定，见其周身气息渐渐平缓下来，道了句：“此子气息已经平稳，我这便下去将此子接上来。”
......
晋入炼气一层过后，陆云定只觉一扫多日来的疲惫，好似进入到了另一番天地。
先前不断来袭的昏沉感，皆是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另类的‘清晰感’。
陆云定闭着眼睛，感知着周围天地间那些的光点儿，感知着自己前一刻还‘空空荡荡’的躯壳。
躯壳的虚弱感正在飞速消失，身上的气力也在极快恢复，此外，还有了一种强大的力量，充斥在躯壳中。
这股力量呈黑白二色，正在他的体内，按照阴阳宝瓶气的行功路线不断流转。
按照功法阴阳宝瓶气中所言，这股黑白二色的力量，正是只有‘修士’，也就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仙师们，才能拥有的法力！
‘突破了......这就是觉醒灵根，修成阴阳宝瓶气的感受吗？法力，法力！’
‘我已是仙师，拥有法力的仙师！’
他渐渐明白，自己已经觉醒灵根，修成了阴阳宝瓶气，与先前的自己大不相同了。
他已经通过试炼，他已经是家族仙师中的一员......他已经和父母一样都是仙师了！
没有热泪盈眶，心中甚至没有震动，只是平静。
在茫茫大漠的热浪侵袭下，陆云定静静坐着，享受着这一刻，记忆着这一刻——或许很多年之后，他还会想起今日的这一刻，不知彼时彼刻，他身处何地、是何身份，想起今日是何等心境。
突破之后，陆云定能模糊感知到周围的风沙。
这时，他感知到手中有什么东西正在散落。
他眼皮轻颤，睁眼一瞧，发觉自己眼前的世界变得无比清晰，哪怕百米外的砂砾，都如在眼前。
他惊奇地看看四周，然后低头一扫，正瞧见手中那冰锥状的镜子碎片，竟是不知何时破碎开来。
这块碎镜正化作许多细小光亮的碎屑从他手中散落，落在黄沙上，似融入到了黄沙中一般，就这么消失不见。
而陆云定还在流血的掌中，已经是空空如也，只剩粘稠的血从掌中沟壑伤口流出，聚在下垂的指尖，化作粘稠的血滴，一滴一滴坠落在黄沙上，跌得粉碎。
“这......”
陆云定看着这一幕，蓦然想起，之前在自己感应中，那个帮自己突破‘那层壳’的冰锥状发光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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