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验人性
荷官那双仿佛不带任何感情的手，行云流水般地开始洗牌、发牌。
每一张扑克牌在他手中，都像一个个温顺的精灵。
赌局，是梭哈。
最考验胆识，也最考验人性的游戏。
李泽勋的表现，一如既往地老辣。
他时而加注，时而弃牌，言语之间不断用各种话题去试探、去挑衅陆尘。
“陆先生，听说你在京城，很威风啊？”
“不过嘛，京城有京城的规矩，我们香江，也有我们香江的玩法！”
“年轻人太气盛，可不是什么好事！”
然而—
陆尘的反应却让他大失所望，甚至可以说，有些好笑。
面对李泽勋的言语挑衅，陆尘面无表情，置若罔闻。
面对荷官发来的牌，他看都懒得看。
既不跟注，也不加注。
每一局，都是直接弃牌。
那副样子根本不像一个来赌博的，更像是一个被强行拉上赌桌，完全不懂规则、甚至被吓傻了的纯粹菜鸟。
一连几局下来，陆尘面前的筹码已经输掉了不少。
虽然那只是开胃小菜，但李泽勋以及站在他身后观战的几位李家长辈脸上，都已经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轻蔑的笑容。
他们原本还以为，这个陆尘，有什么通天的本事，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一个只懂得用蛮力的蠢货罢了。
整个房间里，唯一一个神色自若的，只有秦羽墨。
她静静地站在陆尘的身后，脸上没有丝毫的紧张和担忧。
她甚至还体贴地为陆尘倒上了一杯温热的茶水，轻轻放在他的手边。
她看着自己男人的侧脸。
那份眼神、那份宁静、那份仿佛与生俱来的、近乎盲目的绝对信任，比任何言语都更加坚定。
她的男人，是无所不能的。
区区一个赌局，又算得了什么？
这份信任，这份淡定，反而让原本自信满满的李泽勋，感到了一丝莫名的不安。
这个女人，为什么一点都不担心？
难道……
他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底牌？
不可能！
在绝对的规则和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徒劳！
李泽勋深吸一口气，将那丝不安强行压了下去。
他决定，不再浪费时间。
他要，一局定胜负！
……
赌局来到了最关键的，最后一局。
桌上的气氛，已经凝重到了极点。
前面几轮的加注，让赌桌中央的筹码堆成了一座小山。
那些五颜六色的筹码，已经不再是简单的塑料片，
它们代表着，此次合作协议中整整百分之五的股权，以及未来十年李家在内地市场，百分之五的盈利分成。
这是一笔，足以让任何人都为之疯狂的天文数字！
荷官的手依旧很稳，但他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他开始发牌。
第一张、第二张、第三张、第四张……
所有人的明牌都已经亮出。
李泽勋的面前，摆着三张K，一张A。
四条K的牌面！
这，已经是稳赢的、近乎无敌的牌面了。
除非……
除非陆尘的底牌，和他那张明牌A，能凑成四条A。
但这，可能吗？
概率—微乎其微！
李泽勋的脸上，已经露出了胜利者那标志性的、得意而又残忍的笑容。
他看着陆尘，像在看一个即将被他宣判死刑的囚徒。
他缓缓地伸出手，将自己面前所有的筹码，如同一座山般，全部推了出去：“梭哈！”
他淡淡地吐出这两个字，充满了终结一切的力量。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陆尘的身上。
现在，轮到他了。
跟，还是不跟？
跟，就有可能输掉一切；
不跟，之前输掉的，就全都白费了。
这是一个两难的抉择。
荷官也看向陆尘，用他那标准、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示意道：
“先生，请您翻开您的底牌！”
然而，陆尘却做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大脑宕机、匪夷所思的举动。
他根本没有伸手去碰那张决定他命运的底牌。
那张牌，依旧面朝下，静静地躺在桌面上。
他甚至都没有低头去看。
他只是缓缓伸出右手，用食指和中指，在自己的双眼上轻轻一拂而过。
那动作轻柔飘逸，像是在拂去眼前一层无形的尘埃。
随即，他抬起头，看向对面那个已经胜券在握的李泽勋，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却又让人不寒而栗的微笑。
“不用看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剑，瞬间刺穿了房间里那凝重的气氛。
“荷官在洗牌的时候，我这张底牌的左上角，不小心沾染到了一粒从你二叔袖口上掉落的雪茄烟灰！”
“那粒灰尘的重量，比桌面其他地方的灰尘多了大概零点零一毫克！”
他说得云淡风轻，听在别人耳朵里，却如同天方夜谭。
这……这他妈的是人能感知到的吗？！
可陆尘，还没有说完。
他的目光转向了李泽勋。
“而你，在你拿到你那张底牌的时候—”
“你的心跳比平时加速了零点二秒！”
“你的瞳孔，在瞬间放大了零点三毫米！”
“你下意识地用你的小拇指敲击了一下桌面，这是你极度兴奋和紧张时才会有的下意识动作！”
“所以！”
陆尘顿了顿，说出了那如同神之审判般的最后结论：
“你的底牌，是最后一张K，凑成了四条！”
“而我的底牌……”
他指了指自己面前那张依旧扣着的扑克牌。
“是最后一张A！”
“你，输了！”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整个房间里，落针可闻。
李泽勋像见了鬼一样死死地盯着陆尘。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恐惧。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极致恐惧，瞬间淹没了他。
他怎么可能知道！
他怎么可能连我的心跳和瞳孔变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这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他是在诈我！
他一定是在诈我！
“翻牌！”
李泽勋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
“给我翻牌！”
荷官—那只被称为“金手”的手，此刻抖得已经不像样子。
他用一种近乎朝圣般的、颤抖的姿态，缓缓伸向那两张决定香江未来格局的底牌。
他先翻开了李泽勋的—
一张，黑桃K！
四条K！
与陆尘所说，分毫不差！
紧接着，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翻开了陆尘面前那张牌—
一张鲜红的、刺眼的红心A！
四条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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