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这具残躯已成为他的终极实验场
一支人参静静躺在其中。
它通体呈现出一种近乎半透明的雪白色。
主根粗壮虬结,根须细密如须发。
散发着莹润的微光,仿佛凝聚了千年冰雪的精华。
那便是传说中的“雪山参王”。
“火候……刚刚好。”
顾九针的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满足和难以抑制的兴奋。
他的指尖悬在参王上方,仿佛在感受着那磅礴而精纯的生机。
“百年难遇,夺天地造化……唯有此物,方能引动你心脉深处那缕‘火莲余烬’,将其彻底炼化为‘生生不息’的药引!”
他的目光转向苏渺,那眼神不再是看一个人,而是凝视着一件即将完成的、举世无双的艺术品。
一个承载着他毕生追求的“腐朽棺椁之花”。
“药引?”苏渺的声音嘶哑微弱,如同风中残烛。
“不错!”顾九针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
“‘锁魂镯’锁住的是你溃散的心火,我的‘夺元针’抽离的是你残存的生机,但这都是治标!”
唯有以‘雪山参王’的极致寒髓为引,彻底激发你心脉深处那点被锁固的、源自‘心火’本源的‘火莲余烬’。
让它在你油尽灯枯的躯壳内涅槃重生,化作一缕真正的‘生生不息’之气!
如此,你这具完美的‘药人之躯’,才能真正承载我后续的‘长生秘药’!
你的每一次心跳,每一次呼吸,都将成为我窥探生命终极奥秘的窗口!”
他的话语如同毒蛇吐信,冰冷而黏腻,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占有欲。
这已不再是交易,而是宣告所有权。
苏渺这具残躯,已成为他“疯狂科学”的终极实验场。
“代价?”
苏渺空洞的目光落在那支散发着致命诱惑的参王上。
锁魂镯似乎感应到她心绪的细微波动,内里的光华微微流转。
带来一丝束缚的暖意,也带来更深的寒意。
“代价?”顾九针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寂静的药堂里显得格外诡异。
“自然是这‘生生不息’之气一旦炼成,便与你本源彻底绑定。”
你生,则气生;你死,则气散。
它将是你维系这具残躯的唯一薪柴,也将是你……永远无法摆脱我的锁链。
他伸出蜡黄的手指,虚虚点向苏渺心口。
“你的命,从此系于我的针下。每一次施针引气,都是一次深入骨髓的折磨,如同将你的灵魂放在冰与火的磨盘上反复碾磨。直至……你彻底化为‘药人’,再无‘苏渺’。”
这便是“药人血契”的最终形态。
不再仅仅是折寿,而是彻底的异化与归属。
药堂内死寂一片,只有顾九针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翠微站在苏渺身后,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看向顾九针的眼神充满了刻骨的恐惧。
苏渺沉默着。
斗篷的阴影遮住了她全部的表情。
只有那锁魂镯的光芒,在晦暗中明灭不定,如同她心脉深处那缕被锁固的火种,在绝望的冰窟中微弱地挣扎。
良久,她才缓缓抬起眼,那深陷的眼窝里,是一片死寂的荒原。
“参王……六千两。”她的声音平板,毫无波澜,仿佛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货物。
顾九针眼中闪过一丝意料之中的了然,还有一丝残忍的快意。
他慢条斯理地合上紫檀木盒,那冰寒的气息瞬间收敛。
“不错。回春堂的规矩,现银交割,概不赊欠。”
六千两!
这个数字如同巨石,沉甸甸地压在翠微心头。
分号账上所有的流水,加上变卖部分京中产业应急的款项,也不过凑了三千余两!
剩下的缺口,是足以压垮任何人的天文数字!
就在这时,药堂厚重的帘子被猛地掀开!
铁蛋高大的身影裹挟着室外的寒气闯了进来,脸上带着风尘仆仆的煞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亢奋。
他身后跟着两个同样气息彪悍的伙计,抬着一口沉重的、贴着封条的樟木箱。
“东家!顾神医!”铁蛋声音洪亮,打破了药堂内令人窒息的沉寂。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顾九针手中的紫檀木盒,随即落在苏渺身上,带着绝对的忠诚与一丝担忧。
“事情……办妥了?”苏渺嘶哑地问。
“办妥了!”铁蛋重重点头,眼中凶光一闪。
“按您的吩咐,还有世子爷的命令!马家那老虔婆,骨头比预想的还软!”
他示意伙计将箱子放下,发出沉闷的声响。
“马家所有现银、金器、地契、房契、桑园契、织坊契,甚至库房里压箱底的几匹前朝古锦……全在这儿了!”
“一共折现……”
铁蛋报出一个令人心惊肉跳的数字。
“四千八百七十三两五钱!”
“剩下的,那老虔婆拿她娘家的体己、还有她儿子马文才偷偷藏在城外别院的一个小妾的私房钱,全填上了!一个铜板不差!”
马家,这座盘踞姑苏三代、富甲一方的巨贾之家,在谢珩冷酷的意志和苏渺精准的绞杀下,如同被敲骨吸髓。
短短数日,数代积累的财富被彻底榨干!
每一分钱,都浸透着柳氏旧部的血腥和绝望的哀嚎。
而这笔沾血的巨款,此刻正堆在回春堂冰冷的地面上,即将用来购买维系苏渺残喘的“一线生机”。
顾九针饶有兴致地看着那口沉重的箱子,仿佛在欣赏一件有趣的战利品。
蜡黄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紫檀木盒。
“效率不错。看来谢世子这‘渔翁’,收网的力道恰到好处。”
他意有所指,带着一丝对谢珩手段的玩味认同。
苏渺的目光掠过箱子,没有一丝波澜,仿佛那只是一堆无意义的石头。
“钱……齐了。参王……给我。”
她向顾九针伸出手,枯瘦的手指在斗篷下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激动,而是心脉不堪重负的抽搐。
锁魂镯光华流转,强行压制着。
顾九针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没有立刻递出盒子,反而慢悠悠地道:
“参王自然是你的。不过,在引动‘火莲余烬’之前,你还需要一点小小的‘准备’。”
他转身,从旁边一个寒气森森的药柜中,取出一支细如牛毛、通体闪烁着幽蓝寒光的银针。
“夺元针……最后一针。”顾九针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吟唱的诡异韵律。
“此针落下,将彻底斩断你心脉与外界生机最后的微弱联系,将你所有的‘生’,都锁入那点‘火莲余烬’之中。”
如同将残烛封入冰棺,只待参王的寒髓将其点燃,涅槃重生……或者,彻底熄灭。
他举着针,一步步走向苏渺,眼中是纯粹的、对实验过程的狂热期待。
翠微惊恐地想要上前阻拦,却被铁蛋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
铁蛋的手按在刀柄上,指节发白,牙关紧咬,眼中是滔天的怒火和深深的无力。
他只能看着,看着那个魔鬼般的医者,将致命的寒针,刺向他誓死守护的东家。
苏渺闭上了眼睛。
长而稀疏的睫毛在惨白的脸上投下脆弱的阴影。
她没有反抗,也无法反抗。
从签下“冰玉散”契约的那一刻起,她的命运就已偏离了凡人的轨道。
锁魂镯是谢珩的枷锁,药人血契是顾九针的牢笼。
她早已不是自己。
冰寒刺骨的针尖,精准地刺入她心口一处隐秘的穴位。
“呃!”一声压抑到极致、仿佛从灵魂深处挤出的痛苦闷哼从苏渺喉间溢出!
她的身体猛地弓起,又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般瘫软下去!
锁魂镯爆发出刺目的光华,疯狂涌入心脉,与那银针带来的、仿佛要将灵魂都冻结撕裂的酷寒激烈对抗!
翠微的泪水夺眶而出,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铁蛋目眦欲裂,手背青筋暴起!
顾九针却死死盯着苏渺的反应,眼中闪烁着病态的光芒,口中念念有词,记录着这“完美实验体”在极致痛苦下的每一丝细微变化。
不知过了多久,那非人的痛苦似乎稍稍平复。
苏渺瘫在椅中,气若游丝,浑身被冷汗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
她的脸色呈现出一种死灰般的青白,唯有心口被刺入银针的地方,一点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暗红色光芒在皮肤下极其缓慢地搏动着。
那是被彻底封入绝境、即将被点燃的“火莲余烬”。
顾九针满意地拔出了银针,动作轻柔得近乎诡异。
他这才将那个装着雪山参王的紫檀木盒,放入了苏渺冰冷僵硬的手中。
“好了,我的‘药人’。”顾九针的声音带着一种完成杰作的满足。
“拿着你的‘薪柴’,跟我回密室。涅槃之火,该点燃了。”
记住,接下来的十二个时辰,是你从‘苏渺’走向‘药人’的关键蜕变。
熬过去,你或许能多活几年,继续做谢珩的‘网’,做我的‘花’;熬不过去……
他笑了笑,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意比寒风更刺骨。
——
林府,内院。
浓重的药味混合着绝望的气息,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林清源形容枯槁,眼窝深陷,守在林柏年的病榻前,紧紧握着父亲枯瘦如柴、冰冷的手。
床榻上的老人双目紧闭,脸色灰败,呼吸微弱得如同游丝,仿佛随时都会飘散。
“爹……您再等等……再撑一撑……”林清源的声音沙哑哽咽,泪水无声地滑落。
“参王……就快到了……苏姑娘她……她一定有办法……”
然而,他心中的恐慌却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将他淹没。
他知道苏渺去了回春堂,知道那雪山参王索价六千两的天价!
更知道马家被彻底榨干的惨烈过程!
为了这支参王,苏渺动用了何等酷烈的手段!
那每一两银子,都浸透着马家的血泪和无数织工、漕工被卷入这张巨网后未知的命运!
他感激苏渺,感激她为父亲争取这“一线生机”。
但这份感激,此刻却被巨大的恐惧和道德的重负压得喘不过气。
他仿佛看到苏渺站在一片由白骨和鲜血铸就的高台上,冷漠地俯视着众生,用他人的骸骨作为垫脚石,换取她(或者说她背后那张网)所需的资源。
而他的父亲,竟也成了这血腥链条上的一环!
“清源……咳咳……”
病榻上的林柏年不知何时竟微微睁开了眼睛,眼神浑浊却带着一丝清明。
他艰难地反握住儿子的手,声音微弱如蚊蚋,“那位……苏姑娘……她……如何了?”
林清源一愣,没想到父亲在弥留之际竟会问起苏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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