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万两日罚
“那参王是毒药!是顾九针的陷阱!用了它会彻底毁了苏渺!我父亲临终前说的!他不会骗我!求你了!让我阻止她!”
父亲的临终遗言如同烙印,刻在林清源心头。
参王是毒药,是催命符!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苏渺为了这虚无缥缈的“一线生机”,彻底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尤其是这生机,是用他父亲的病作为契机,用马家满门的鲜血作为代价换来的!
这份恩情,此刻已变成了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颤抖!
“林公子!”铁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身体依旧纹丝不动,像一块磐石。
“顾神医在救东家的命!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那参王并不是给你的,谢世子和顾神医知道东家需要那参王!所以才帮东家,至于你……你再胡闹,别怪我不客气!”
他的手按上了腰间的刀柄,一股凛冽的煞气弥漫开来。
“不……不是的……”
林清源看着铁蛋那毫不掩饰的杀意,看着眼前这扇隔绝生死、隔绝光明的厚重石门,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冰冷的绝望彻底将他淹没。
“苏渺是为了我才答应的。”
他背靠着冰冷的石门,缓缓滑坐在地,双手捂住脸,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呜咽声从指缝中溢出。
“晚了……都晚了……爹……苏渺……我该怎么办……”
密室内,顾九针已完成了初步的收尾。
他用特制的药膏涂抹在苏渺心口那处被灼烧撕裂的皮肤上,又在她口中塞入一枚散发着苦涩清香的药丸。
苏渺依旧昏迷着,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但心口那缕淡金色的气流,却在药力作用下,极其缓慢而顽强地流转着,如同黑暗冰原上,一点随时可能熄灭的星火。
“十二个时辰……生死蜕变……”顾九针看着墨玉盆中那具苍白破碎的躯体,蜡黄的脸上露出一种近乎痴迷的神色。
“真是……完美的载体啊……”
他拿出一个特制的玉瓶,小心翼翼地靠近苏渺的心口,似乎想尝试收集那缕新生的气息。
就在这时!
“嗡!”
苏渺手腕上的锁魂玉镯,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那光芒不再是温润的月华,而是如同正午的烈日般刺目!
一个清晰的“珩”字虚影,从玉镯上投射而出,悬浮在密室半空,散发出浩瀚磅礴、冰冷无情的威压!
这股力量是如此强大,瞬间压过了密室本身的阴寒,甚至让顾九针都感到一阵心悸,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忌惮。
玉镯的光芒如同有生命般,丝丝缕缕地缠绕上苏渺心口那缕淡金色的“生生不息”之气,霸道地将其包裹、束缚、拉扯!
仿佛要将这缕新生的、代表着苏渺身体最后挣扎的力量,彻底纳入掌控!
“哼!”
顾九针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和挑衅。
他猛地抬手,几根闪烁着幽蓝寒光的银针瞬间出现在指间,毫不犹豫地刺向苏渺心口附近的几处要穴!
一股阴寒诡谲的力量透体而入,试图干扰、争夺那缕淡金气流!
“谢珩!你休想独吞!”顾九针的声音带着疯狂的执拗。
锁魂镯的光芒骤然变得更加炽盛!
那“珩”字虚影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更加恐怖的意志!
两股无形的力量——一股冰冷浩瀚如天威,一股阴寒诡谲如九幽——以苏渺残破的身躯为战场,在她心脉深处那缕微弱的淡金气流上,展开了无声而惨烈的争夺!
“呃啊!”
昏迷中的苏渺,身体猛地再次剧烈抽搐起来!
她无意识地发出痛苦的**,刚刚勉强稳定一丝的气息瞬间变得紊乱不堪!
皮肤下刚刚平复的血管再次狰狞暴起,青红交替,仿佛随时会爆裂开来!
那缕淡金色的气流在两种恐怖力量的撕扯下,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舟,剧烈地摇曳、明灭不定,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溃散!
“住手!你们住手!她会死的!”
密室外的林清源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发出更加凄厉绝望的呼喊,疯狂地撞击着石门。
铁蛋脸色剧变。
他虽然无法感知密室内具体的能量交锋,但东家陡然加剧的痛苦**和气息紊乱却是实实在在的!
他猛地抽出腰间的厚背砍刀,狂暴的杀气冲天而起,刀锋直指密室石门,却又强行忍住。
他不能破门,那可能会害死东家!
这种无能为力的愤怒,几乎让他发狂!
“世子爷……顾神医……你们……”
铁蛋双目赤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最终只能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
密室内的争夺并未持续太久。
那缕新生的“生生不息”之气实在太过微弱,根本无法承受两股如此恐怖力量的持续撕扯。
在锁魂镯浩瀚意志和顾九针阴寒针气的双重压迫下,它如同风中残烛,骤然熄灭!
噗!
苏渺身体猛地一挺,又是一口暗金色的、夹杂着冰晶火星的鲜血狂喷而出!
这一次,鲜血的量更大,颜色也更加黯淡!
她心口那点微弱的搏动,瞬间停止!
整个人如同断线的木偶,彻底瘫软在冰冷的墨玉盆中,气息……断绝!
锁魂镯的光芒骤然收敛。
那个“珩”字虚影也瞬间消失。
玉镯恢复了温润内敛的模样,只是那光泽似乎黯淡了一分,内里的灵韵流转也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滞涩。
顾九针僵在原地,蜡黄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错愕和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死死盯着苏渺毫无生气的身体,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银针,仿佛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不……不可能……我的药引……我的生生不息……”他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癫狂的怒火和一丝被截胡的怨毒。
“谢珩!是你!是你毁了我的心血!这具完美的药人之躯……就差一步!就差一步啊!”
密室石门外的撞击声和哭喊声也骤然停止。
林清源似乎耗尽了所有力气,背靠着石门,眼神空洞,如同失去了魂魄。
铁蛋如遭雷击,手中的砍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猛地扑到石门前,用尽全身力气拍打着,发出绝望的嘶吼:
“东家!东家!开门啊!顾九针!你开门!东家怎么样了?!”
死寂。
如同坟墓般的死寂笼罩了整个回春堂地下。
墨玉盆中,漆黑的药液冰冷刺骨,映照着苏渺那张惨白、破碎、再无一丝生气的脸。
手腕上的锁魂玉镯,幽幽流转着微光,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这场“鹬蚌相争”的结局——渔翁或许保住了他的“网”的载体,却也彻底掐灭了那朵“腐朽棺椁之花”刚刚孕育出的、可能改变一切的微弱生机。
苏渺的身体静静漂浮在冰冷的绝望中,如同一具被遗弃的残骸。
锁魂镯的光芒彻底沉寂。
那缕强行被点燃又瞬间被扑灭的“生生不息”之气,仿佛从未出现过。
时间,在这绝望的阴冷中,被无限拉长。
——
震天的锣鼓和鞭炮硝烟尚未散尽。
“锦绣速达”江南总号那崭新的黑底金字招牌下,却弥漫着一股无形的肃杀与铁血气息。
姑苏城的大小绸商、丝行老板、乃至漕帮头目们,如同朝圣般在门外排起了长龙。
他们脸上挂着敬畏、讨好,眼底深处却藏着难以言喻的恐惧。
马家那座三代积累的巨贾大厦,在短短数日内被彻底碾碎、榨干骨髓的惨烈景象,如同最血腥的图腾,深深烙印在每一个江南商人的心头。
总号大堂内,空气凝滞得如同铅块。
苏渺依旧裹着那件玄色斗篷,蜷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中。
身形比在江宁时更加枯瘦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兜帽投下的阴影,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苍白到近乎透明的尖削下巴。
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带着胸腔深处压抑的、破风箱般的嗬嗬声,仿佛随时会断裂。
手腕上的锁魂玉镯,在昏暗光线下幽幽流转着内敛却执拗的月华。
那冰冷的触感是永恒的枷锁,也是她残存于世唯一的证明。
她的面前,堆叠着厚厚一摞新签的契书。
每一份都用鲜红的朱砂勾勒着“锦绣速达”的徽记,下方是密密麻麻、带着颤抖的指印。
那是二十七家绸商、十三家丝行、以及漕帮浪里蛟周通及其麾下大小头目的“卖身契”。
“生死送契”、“三倍工钱契”、“生养死葬契”、“漕运承运契”……
这些名字各异、条款严苛的文书,共同织就了一张冰冷而坚韧的巨网。
将江南最核心的丝绸生产、原料供应、运输命脉,牢牢捆缚在“锦绣速达”这辆疾驰的战车之上。
每一个签名画押的人,都感觉自己脖子上套上了一根无形的绳索,绳子的另一头,就攥在阴影中那个形如枯槁、气息奄奄的少女手中。
铁蛋如同一尊染血的铁塔,侍立在苏渺身侧。
他脸上那道从颧骨斜劈至耳根的新疤,在幽暗的光线下更显狰狞。
深蓝锦缎劲装上似乎还残留着马家别院逼债时的血腥气。
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视着下方噤若寒蝉的众人,带着毫不掩饰的威慑。
“诸位,”苏渺嘶哑破碎的声音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砂纸中磨出,带着穿透人心的冰冷力量。
“契……已立,规矩……便成铁律。”
她枯瘦的手指,极其缓慢地拂过桌上一份摊开的、墨迹未干的“生死送契”。
那上面“十倍赔偿”、“万两日罚”的条款,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所有人的神经上。
“贡绸……五千匹……五十日内……抵京入库……”
“金翎急送……全程押运……”
“货损分毫……锦绣……十倍赔之……”
“延误一日……锦绣……赔付万两……”
她顿了顿,每一次停顿都伴随着胸腔深处艰难的喘息,锁魂镯的光芒随之微微流转,仿佛在强行泵动她枯竭的心脉。
“锦绣……赔得起……”她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丝,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但……是谁的错……让锦绣赔了……”
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缓缓扫过堂下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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