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这千里运河该换主人了
“顺着运河,往南!江南的丝、茶、瓷器!”
“往北!辽东的皮货、药材!”
“这些才是真正的金山银海!”
“把网铺下去!用蜂鸟旗把沿途那些被漕帮压得喘不过气的私港、把头、船队,全给我收拢进来!”
“告诉周管事!‘通汇’货栈的船,给我挂上最大的蜂鸟血旗!第一个南下!打通苏杭!第一个北上!叩开山海关!酬金……翻三倍!我要让这条黄金水道上,每一艘船,都刻上蜂鸟的印记!”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烙铁,灼烧着苏渺冰冷的眼眸:
“你的规矩,是刀。萧家的金子船队,就是握刀的手!刀锋所指……”
“这千里运河……”
“该换主人了!”
——
沉水香的青烟在死寂中扭曲、上升,最终消散于冰冷的空气。
谢珩指尖敲击紫檀案面的笃笃声,如同丧钟余韵,终于停歇。
“规矩没死?”
谢珩的唇角勾起一丝极淡、却充满刻骨嘲讽的弧度,那弧度里淬着冰冷的杀意。
“一个靠蛊毒吊命、聚拢些河匪水寇就敢妄立规矩的残魂,也配在谢家的运河上聒噪?”
他不再看下首垂眸静立的谢子衿,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针,刺向肃立一旁的赵莽:
“赵同知。”
“末将在!”赵莽浑身一凛,腰背挺得笔直,冷汗浸透内衫。
“运河乱了,规矩死了太久,是该立新规矩了。”
谢珩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主宰生死的威压。
“传本公令,即日起,大运河全线,凡涉及盐、铁、粮、茶、丝、瓷六大宗货物流转,皆需持有‘漕运总督府’新颁之‘专营凭引’,方可在指定官埠装卸通行!”
“无此凭引者,视为走私!各关津水卡,五城兵马司,金翎卫沿岸卫所,有权即刻查扣船货!拘押人员!胆敢反抗者……以谋逆论处!”
赵莽瞳孔骤缩!
盐铁粮茶丝瓷!
这六大宗,几乎囊括了运河货运利润的九成!
更是蜂鸟速达依托“利民驿”网络、勾结私船把头,意图染指的核心命脉!
这“专营凭引”一出,等于直接掐断了蜂鸟伸向最肥美蛋糕的手!
更狠的是,将查验、缉拿之权直接下放给金翎卫沿岸卫所!
这是要用国家机器的刀锋,将那些刚挂上蜂鸟旗的私船,连同蜂鸟的野心,一起碾碎在萌芽里!
“国公爷英明!末将即刻去办!”赵莽不敢有丝毫迟疑。
“慢着。”
谢珩的声音如同冰珠落地。
“凭引颁发,需有‘担保’。告诉漕运总督府,非有京城‘联盛行会’三家以上大商号联名具保,或……有爵勋贵、三品以上大员亲笔签押作保者,不予发放。”
“联盛行会?”
赵莽一愣。
这行会背后站着的,正是谢家掌控的几大皇商!
至于勋贵大员作保……谁敢冒着得罪镇国公府的风险,去给那来路不明的“蜂鸟速达”作保?
这是双重铁闸!
彻底封死了蜂鸟染指大宗货运的合法路径!
“是!末将明白!”赵莽心领神会,躬身领命,快步退下。
寒渊堂内,再次只剩下谢家兄弟。
谢珩的目光重新落回谢子衿身上,那审视的锐利丝毫未减。
“运河的水,本公替你搅浑了。岸上的刀,也架起来了。现在,轮到你了,子衿。”
他身体微微前倾,那无形的压迫感如同山岳。
“那只蜂鸟……还有她身上那点‘有趣’的变化。本公要活的,更要‘听话’的。折断翅膀可以,但不能废了。她那点‘规矩’,若是能驯服,用来咬人……倒比野狗好用。”
“否则,本公保证,那只蜂鸟会像当年的苏渺一样,人会死,漕运归我谢家,不听话的狗全都格杀勿论!”
“本公可以助她织网,就可以毁了她的网!”
“至于那条海鲨……”
谢珩嘴角的嘲讽更浓,“萧家富可敌国?海船千帆?呵……离了岸的鲨鱼,上了砧板,也不过是块肉。他蹦跶得越欢,露出的破绽就越多。盯死他的船,他的货,尤其是……他和那只蜂鸟之间,到底藏着什么‘铁盒子’的秘密。”
谢子衿缓缓抬起眼睫。
深邃的眸子里,映着兄长冷酷算计的脸,也映着方才回春堂密室中,那只蜂鸟在剧毒与意志风暴中涅槃、左臂筋肉流淌暗金光泽、瞳孔倒映七彩漩涡的惊鸿一瞥。
那失控的、充满毁灭与新生的存在,像一颗投入寒潭的熔岩,在他精密如仪器的心湖中,激起了前所未有的、冰冷的探究欲与……占有欲。
“兄长放心。”
谢子衿的声音清冷无波,如同冰封的湖面。
“运河的规矩,谢家说了算。蜂鸟的翅膀……飞不出金翎卫的掌心。”
“至于验货……”
他冰冷的唇角,第一次勾起一丝近乎实质的、令人心悸的弧度。
“子衿……自有分寸。”
——
通惠河老龙口码头(三日后)。
焦土的气息尚未散尽,但一种野蛮而蓬勃的生机已在这片血火洗礼过的土地上疯长。
巨大的蜂鸟血旗在焦黑的主梁上猎猎狂舞,俯瞰着下方繁忙的景象。
“快!装船!手脚麻利点!天黑前必须发船!”
张魁敞着怀,露出绷带下结痂的伤口,声音洪亮,指挥着码头上蚂蚁般忙碌的人群。
他胸口别着一枚崭新的纯铜蜂鸟徽记,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这是“利民驿”运河分号大把头的身份象征。
一艘艘悬挂靛蓝蜂鸟小旗的货船停靠在简易修复的栈桥旁,苦力们喊着号子,将成包的粮食、布匹、药材搬上船舱。
船把头们聚在血旗下的高台旁,围着石岩和“通汇”货栈的周管事,眼神热切地听着最新的指令和酬金分配。
“周管事!石爷!萧三爷和苏当家的意思,俺们都懂!”一个满脸虬髯的船把头(浪里蛟李翻)拍着胸脯,唾沫横飞,“挂蜂鸟旗,走蜂鸟路!俺们认!可……可这新冒出来的‘专营凭引’算怎么回事?盐铁粮茶丝瓷都不让碰了?那俺们跑个鸟?喝西北风去啊?”
“是啊!漕运总督府那群狗官!还有那什么狗屁‘联盛行会’!摆明了是谢家伸爪子来抢食了!”另一个精瘦的把头(过山风赵猛)愤愤道。
石岩脸色冷硬如铁,周管事则眉头紧锁。
谢珩这一手“专营凭引”,精准地打在了七寸上!
断了蜂鸟速达的财源命脉!
“慌什么!”一个嘶哑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响起。
人群瞬间一静。
苏渺不知何时已立于高台边缘。
依旧是一身玄色劲装,左臂覆盖软甲,玄铁面具遮面。
她并未刻意散发威压,但那双透过面具孔洞扫视而来的寒潭之眸,让所有喧嚣瞬间冻结。
她走下高台,脚步踩在焦黑的木板上,发出清晰的声响。
人群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分开,自动让出一条通道。
她走到一艘刚装满粮食、正准备启航的蜂鸟旗货船旁。
船老大是个皮肤黝黑的老把式,看到苏渺走近,紧张地搓着手:“苏……苏当家……这船粮……是运去保定府的……可……可这新规矩……”
苏渺没有看他,目光落在船头那面崭新的靛蓝蜂鸟旗上。
旗面在河风中舒展,金线蜂鸟振翅欲飞。
她伸出右手——那只覆盖着软甲的左手依旧垂在身侧,指尖细微的颤抖被完美掩盖——极其稳定地,从旁边一个货堆上,捻起一小撮不起眼的、混杂着靛蓝矿粉的尘土。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注视下,她将那撮尘土,轻轻捻碎,然后,极其细致地,涂抹在船头蜂鸟旗金线绣纹的边缘。
深沉的靛蓝矿粉,迅速渗透进金线的缝隙,将那耀眼的金色染上了一层近乎于黑的、毫不起眼的暗沉。
“矿粉……”
苏渺的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冰冷而平静。
“避税吏勘验的矿粉……也能避……‘凭引’的耳目。”
她抬起手,指向浑浊的通惠河下游,指向那连接着无数隐秘水道、野渡荒滩的广阔天地。
“官埠不让停?”
“那就走野渡!”
“凭引不让运?”
“那就换船!拆箱!分装!”
“把盐……混进米里!”
“把铁……打成农具!”
“把茶……压成药饼!”
“把丝……塞进棉絮!”
“用蜂鸟的网……”
“用运河的水……”
“把他们的‘规矩’……”
“变成筛子!”
死寂!
紧接着,如同滚油泼进了冰水!
“妙啊!!”
张魁第一个反应过来,激动得满脸通红!
“苏当家高!实在是高!官老爷们查凭引,还能查遍运河上每一艘破船、每一个麻袋不成?咱们有的是野路子!有的是兄弟码头!”
“对!拆箱分装!蚂蚁搬家!看他们怎么查!”浪里蛟李翻眼中凶光闪烁。
“把值钱的玩意儿,裹进不值钱的货里!神不知鬼不觉!”过山风赵猛拍着大腿狂笑。
船老大看着船头那被矿粉染暗的蜂鸟旗,又看看苏渺那双冰冷的、仿佛能洞穿一切规则漏洞的眼眸,浑浊的老眼里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他猛地一跺脚,对着船上水手吼道:
“还愣着干什么?开船!挂旗!走蜂鸟路!”
“挂蜂鸟旗!走蜂鸟路!”
码头上瞬间爆发出更加狂热、更加肆无忌惮的吼声!
那是对官方铁律赤裸裸的嘲弄与践踏!
是对蜂鸟女王以“诡道”破“王道”的绝对臣服!
靛蓝色的蜂鸟旗,在矿粉的遮掩下,褪去了几分耀眼,却染上了更深的、如同夜色般不可测的凶悍。
它们将载着被拆解、伪装的大宗货物,如同无数条狡猾的毒蛇,沿着运河的血管,钻进官方铁幕的每一个缝隙!
——
金翎阁观星台。
此地乃金翎卫衙署最高处,可俯瞰大半个京城。
夜色如墨,繁星点点,却压不住下方那座庞大城池的喧嚣与暗流。
谢子衿负手立于栏杆前,素白如雪的云锦常服在夜风中微微拂动,如同降世的谪仙,又似索魂的修罗。
他身后,玄七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低声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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