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熔炉的试炼
一千名新兵在短暂的骚动后，迅速在各级什长的指挥下，检查着自己的装备。
寒风中，只有甲叶的碰撞声、弩机上弦的“咔咔”声，和士兵们因紧张和兴奋而变得沉重的呼吸声。
他们不知道将要面对什么，但他们知道，这是他们成为“凉州军”以来，第一次真正的战斗。
他们要用敌人的血，去换取那张兑换表上，属于他们的第一份“军功”！
而远在张掖城王府的萧辰，正站在舆图前。
他的手中，把玩着一枚黑色的棋子。
他不知道侯三，赵小五，以及那位京城来的贵人会如何选择，
他只是在做实验。
他相信，他亲手建立的这套“规矩”，会替他们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这场熔炉的试炼，才刚刚开始。
……
鹰愁峡内。
萧茗月和丫鬟小云已经换完了衣服。
萧茗月对车外一直死战不退的魏英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魏英！你唯一的任务，就是护着‘殿下’，从谷口冲出去！不惜任何代价！”
魏英虽心中困惑，但还是怒吼一声“遵命！”。
她不知道车内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要执行命令。
“驾！”
车夫用尽最后的力气，一鞭子抽在辕马上，破损的马车猛地向前一冲！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立刻吸引了所有敌人的注意。
“别让她跑了！”铁木格的吼声传来。
数名北狄骑兵立刻放弃了与护卫的缠斗，催动战马，朝着那辆疯狂逃窜的马车追去。
而就在马车冲出包围圈的一瞬间，
一个穿着丫鬟服饰的瘦削身影，从车厢的另一侧，悄无声息地翻滚了出去。
然而，她落地的瞬间，恰好暴露在一名北狄骑兵的视线之中！
那骑兵眼中凶光一闪，张弓搭箭，就要将这个“逃跑的丫鬟”射杀！
“小心！”
一声嘶吼，一名浑身是血的年轻护卫，猛地扑了过来！
他认出了那不是小云丫鬟，而是长公主殿下！
他没有丝毫犹豫，用自己的身体，将萧茗月死死地压在身下，形成了一道人肉盾牌。
“噗！噗！噗！”
数支羽箭，带着沉闷的声响，狠狠地钉入了他的后背！
那年轻护卫的身体猛地一僵，口中喷出的鲜血，溅了萧茗月满脸。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萧茗月推入了路边一处被尸体掩盖的沟壑之中，用自己的身体，和周围的尸体，将她牢牢地掩盖了起来。
他最后看了一眼萧茗月，眼中没有痛苦，只有完成使命的释然。
滚烫的鲜血，顺着盔甲的缝隙，浸透了萧茗月的衣衫。
她被死死地压在这具尚有余温的尸体之下，透过缝隙，她眼睁睁地看着那辆载着小云的马车，在峡谷中狂奔。
小云死死地抓着车厢，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跑得再远一点，为殿下争取更多的时间。
然而，战马的体力终有极限。
追击的北狄骑兵越来越近，一支利箭呼啸而来，“噗嗤”一声，射穿了薄薄的车厢壁，也射中了她的后心。
剧痛传来，小云的视线开始模糊，但她依旧死死地抓着那代表着“希望”的首饰盒。
“爹……娘……弟弟……”
她最后看了一眼江南的方向，缓缓地倒了下去。
马车，失去了控制，轰然侧翻。
……
铁木格看着那辆侧翻的马车，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狞笑。
他正准备上前收割战利品。
然而，就在此时！
“哔——哔哔——哔——”
一阵急促而又充满穿透力的哨声，毫无征兆地从峡谷的入口处传来！
那哨声短促有力，极有节奏感，瞬间压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嘈杂。
铁木格的号令，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山壁之上，正准备再次投下滚石的羌胡头领巴图鲁，动作也猛地一僵。
然后，他们看到了让他们永生难忘的一幕。
一千名身着统一青灰色厚棉军服的士兵，正排列成十个整齐的百人方阵，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如同一条移动的钢铁巨蟒，从峡谷入口处，缓缓地压了过来。
他们没有呐喊，没有战吼，只有那令人心悸，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他们手中的复合强弩，早已上弦，黑洞洞的弩口闪烁着死亡光芒。
铁木格的瞳孔猛地一缩。
“凉州军！”
他认出了对方的身份，看到十数倍于己的凉州军，他瞬间慌了。
他刚想下令撤退。
然而，侯三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
当他看到那群穿着黑皮袄的骑兵时，他眼中所有的情绪都消失了，只剩下冰冷的杀意。
他举起了手，做了一个下劈手势。
“全军听令！”
“行进间轮替射击！第一队，上前三步，预备！”
队列最前方的百人队，在百夫长的带领下，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向前踏出三步，与后面的主队拉开了一段距离。
他们迅速组成三排紧密的射击队列，前排半蹲，后排直立，黑洞洞的弩口瞬间构成了一面死亡之墙。
“放！”
“嗡——嗡——嗡——！”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不等硝烟散尽，侯三的第二声哨音再次响起！
“哔—哔—”
“第一队，后撤装填！第二队，上前接替！”
只见刚刚射击完毕的第一队士兵，没有丝毫恋战，立刻转身，迈着同样整齐的步伐，迅速退入主队的两侧。
他们一边后退，一边熟练地摇动摇柄，为手中的复合弩重新上弦。
与此同时，队列中的第二支百人队，已经从他们留出的通道中，迈步而出，无缝衔接地在刚才第一队的位置上，重新组成了一道射击阵线！
“放！”
又是一片死亡箭雨，将那些刚刚从混乱中稳住阵脚、试图重整队形的北狄骑兵，再次笼罩！
铁木格彻底被打懵了。
眼前的这支步兵长队，根本不像是一支军队，而像是一道正在涨潮的、由钢铁与死亡构成的潮汐！
最前方的射击队列，就是第一波拍岸的浪潮，它们凶狠地砸下，将一切阻碍化为齑粉。
紧接着，这波浪潮会迅速向两侧退去，汇入后方更加庞大的洪流之中积蓄力量。
而在它退去的瞬间，第二波、第三波浪潮已经无缝衔接地涌了上来，以同样的节奏、同样的威力，再一次狠狠地拍下！
“第三队！上前！”
“第四队！……”
侯三的哨声和命令，冷静而又无情。
三轮齐射之后，整个北狄骑兵阵线已经彻底崩溃。
狭窄的谷道成了最完美的屠宰场，他们挤在一起，成了复合弩最完美的靶子。
那百名不可一世的苍狼部落精锐，瞬间变成了一堆堆尸体。
只剩下铁木格等寥寥数人，浑身浴血，肝胆俱裂。
“魔鬼……他们是魔鬼……”
一个幸存的北狄士兵，扔掉手中的弯刀，调转马头，疯狂地向远处逃去。
侯三看着那个逃兵，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没有再下令射箭。
他只是缓缓举起了左手，做出了一个投掷的动作。
队列后方，早已待命的掷弹兵什长立刻会意。
他和他手下的五十名士兵，从腰间的皮囊里，取出一个个拳头大小、带着引信的黑色陶罐，动作整齐划一。
“清场——预备！”什长低吼。
士兵们熟练地点燃引信，引信发出“滋滋”的声响，在死寂的峡谷中格外刺耳。
“投！”
五十个燃烧着引信的陶罐，在空中划过一道道抛物线，精准地落入了北狄骑兵被困的那片区域！
铁木格看着那些从天而降的“瓦罐”，眼中闪过一丝最后的困惑。
然后，地狱降临了。
“轰——！轰轰轰——！”
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瞬间吞噬了峡谷内所有的声音！
橘红色的火光冲天而起，混杂着黑色的浓烟和被炸飞的碎石泥土，形成了一片无法逾越的火海！
那个试图逃跑的北狄士兵，连同他的战马，瞬间就被爆炸的气浪撕成了碎片。
而铁木格和他最后的几个亲卫，则在惨叫声中，被烈焰和无数飞溅的陶片和铁片彻底吞噬。
爆炸的冲击波甚至波及到了侧翻的马车，那辆本就破损的车辆，在这恐怖的威力下，被炸得四分五裂，燃起了熊熊大火。
山壁之上，巴图鲁和他的族人们，呆若木鸡地看着谷底那片燃烧的火海，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们手中的弓箭，不知何时，已经掉在了地上。
他们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骑射之术，在对方面前，是何等的可笑和原始。
那已经不是他们能理解的战争了。
而藏在尸体下侥幸幸存的魏英和萧茗月，也同样被这毁天灭地般的景象，吓得说不出话来。
魏英看着那片火海，喃喃自语：“这……是什么妖法？”
侯三没有理会所有人的震惊。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谷道里那片燃烧的火焰。
然后，下达了命令。
“打扫战场！”
他顿了顿，将冰冷的目光投向山壁之上。
“目标——山壁之上！”
“所有不立刻下山投降者……”
“格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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