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借势而起，暗布棋局
第二十二章 借势而起，暗布棋局
丹若苑的烛火，静得像一滴凝固的琥珀。
沈知意坐在桌前，指尖拈着一株通体暗红的草药。
凝血草。
她的动作不疾不徐，用一把小巧的银刀，小心翼翼地刮下根须上附着的细微粉末，收拢于一张干净的桑皮纸上。
这些，才是真正有用的部分。
随后，她将剩下的茎叶部分，连同一张字迹歪扭的纸条，一同包进了另一个药包里。
纸条上只有寥寥数语，却字字惊心。
“凝血草，与麝兰香相克，可致疯癫。”
做完这一切，她将装有真正药粉的桑皮纸妥帖藏入袖中暗袋，而那个作为诱饵的药包，则被她随意地放在了药箱最显眼的上层。
就在她垂眸整理的瞬间，眼角的余光，捕捉到窗棂外一闪而过的一抹青色衣角。
来了。
沈知意唇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冷意。
怨毒、嫉妒，还有那不加掩饰的愚蠢。
简直是一个完美的棋子。
她仿佛毫无察觉，慢条斯理地收拾好桌面，起身推开房门。
门外守着的婆子立刻警惕地看过来。
“我去一趟茅房。”沈知意声音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
她没有回头，步子放得很慢，每一步都像踩在无形的鼓点上，为那个藏在暗处的窥伺者，留下了足够宽裕的时间。
一刻钟后，沈知意回到了屋里。
一切如常。
她径直走到药箱前，目光落在箱子的铜扣上。
原本扣得严丝合缝的搭扣，此刻松松垮垮地挂着。
她打开箱子。
上层那个显眼的药包，和里面的字条，已经消失无踪。
成了。
前一秒还古井无波的脸上，瞬间褪尽所有血色。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丹若苑的宁静，带着巨大的、几乎要撕.裂耳膜的惊慌。
沈知（意）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跌跌撞撞地冲出房门，一把抓住门口的婆子，声音又尖又利，充满了世界末日般的恐惧。
“秦嬷嬷！快去请秦嬷嬷！”
“不好了！出大事了！”
她的表演是如此逼真，那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让守门的婆子也跟着白了脸，连滚带爬地跑去报信。
很快，掌管宫苑内务的秦嬷嬷带着两名侍卫疾步赶来，一张脸绷得像块铁板。
“大半夜的，号什么丧！”
“阿若姑娘，你最好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沈知意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扑过去死死抓住她的衣袖，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药……药引！”
“我为公主准备的，最关键的一味药引，不见了！”
秦嬷嬷心头一跳，厉声喝道：“什么药引？说清楚！”
“是……是一味奇药，能解公主心魔，但……但若单独使用，或与他物相克，便会成为催命的剧毒！”沈知意语无伦次，眼神里全是惶恐，“偷药的人……他不是为了治病，他是想害死公主啊！”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秦嬷嬷脑中炸响！
害死公主！
这四个字，足以让整个锦绣宫苑血流成河！
秦嬷嬷的脸色瞬间由青转白，她死死盯住沈知意：“你看到是谁了？”
沈知意猛地摇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欲言又止，眼神飘向不远处侍女们的住所，声音细若蚊蚋：“我……我不敢说……我方才出门，好像看到一个青色的身影……就在附近……”
青色！
秦嬷嬷的瞳孔骤然收缩！
是翠浓！
那个仗着公主宠信，平日里最是嚣张跋扈的丫头！也是整个宫苑里，唯一对这个鬼面医女抱有明显敌意的人！
动机、时机、人选，瞬间对上了！
一股寒气从秦嬷嬷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她不敢再有丝毫耽搁，声音狠戾如刀。
“来人！封锁所有出口！”
“跟我去搜翠浓的住处！给我一寸一寸地搜！”
……
翠浓的房门被一脚踹开。
巨响声中，翠浓正对着烛火，手里攥着一个刚打开的药包，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狂喜和恶毒。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秦嬷嬷已经带着人冲了进来。
“啊！”
翠浓吓得尖叫一声，手一抖，药包和里面的纸条尽数掉落在地。
那张写着“凝血草，与麝兰香相克，可致疯癫”的字条，就那么明晃晃地摊在所有人眼前！
人赃并获！
秦嬷嬷的脸色铁青，眼神像是要吃人：“好啊，翠浓，你好大的胆子！”
翠浓彻底慌了，她连滚带爬地跪在地上，指着门口，语无伦次地尖叫：“不是我！是她！是那个阿若陷害我！这药是她的！她才是想害公主的人！”
“我……我怎么会害公主？”
一个虚弱又痛心疾首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沈知意被两个侍女“搀扶”着，面色惨白地走了进来。
她看着地上的凝血草，眼神里充满了悲悯与失望，仿佛在看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翠浓姑娘，你为什么要偷走这味药？”
她转向脸色越来越难看的秦嬷嬷，声音颤抖地解释道：“嬷嬷，公主所中之毒，根深蒂固，寻常药石无医。民女只能行险招，用这‘凝血草’以毒攻毒。”
“此草药性霸道，必须与另外七味药材，按分毫不差的比例调配，再由我亲自施针引导，方能化毒为补。”
她的目光陡然转向翠浓，变得锐利如刀。
“我万万没想到，你竟会把它偷走！”
“你拿着这张断章取义的字条，是想自己去调配吗？还是说，你早就知道公主日常所用的熏香里，就有麝兰香？！”
“翠浓！你好狠毒的心！你是想让公主活活疯掉，还是想让她当场毙命啊！”
句句诛心！
翠浓的脑子“嗡”的一声，彻底懵了。
她……她只是想找到这个鬼面人下毒的证据，怎么反倒成了自己要谋害公主的元凶？！
她看着沈知意那张“悲痛欲绝”的脸，又看看秦嬷嬷那要杀人的眼神，浑身抖如筛糠，一句话也辩解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威严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吵什么。”
众人心中一凛，齐刷刷跪了下去。
长公主周鸢披着一件玄色大氅，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她的病症初缓，精神却好了许多，那双凤眸里，是彻骨的寒意。
秦嬷嬷立刻上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连同那张字条和翠浓的辩解，一并禀报。
周鸢听完，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她的目光，越过所有人，落在地上那包凝血草上。
“阿若。”她淡淡开口。
“民女在。”
“此物，若被错用，后果如何？”
沈知意深深叩首，声音清晰而沉重：“回公主，轻则神智错乱，疯癫而亡。重则……血脉逆行，当场毙命。”
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周鸢终于将目光转向了抖成一团的翠浓，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物。
“拖下去。”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给本宫好好地审。”
“本宫要知道，她背后，还有谁。”
翠浓的尖叫和求饶声被死死捂住，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风波平息。
秦嬷嬷躬身请示：“公主，这……这秽物如何处置？”
周鸢不耐烦地挥挥手：“烧了。”
“是。”
沈知意主动上前，将地上的凝血草茎叶和那张字条重新包好，放入一个专门处理废弃药材的布袋中。
在系上袋口时，她的指尖在绳结上快速地绕了几圈，打出一个外人看不懂，却独属于林家商队的特殊暗号。
信息很简单。
第一步，顺利。
府内，已有眼线。
她将布袋递给一旁的小太监，神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今夜，她为公主“揪出”了一个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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