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入职流程
第一十三章 入职流程
辛雅云手里的菜叶子掉了一地都没察觉。
她眼睛瞪得溜圆，死死地盯着洛溪手里那张轻飘飘却又仿佛重逾千斤的纸。
那鲜红的印章，像烙铁一样烫着她的眼。
“这...这...”
“这...这就...成了？城里...工人了？”
她看看那张纸，再看看洛溪那张平静无波的脸，只觉得脑子里乱哄哄的，像塞了一团浆糊。
五百块是真的？
那臭肉变牛黄是真的？
这街溜子...真成吃公家饭的了？
巨大的冲击让她整个人都恍惚了，压过了那点微弱的狂喜。
这变化太快了，快得不真实！
快得让她心慌！
徐二柱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他一把抢过洛溪手里的介绍信，手指头抖得厉害，把那纸翻来覆去地看，眼睛瞪得像铜铃。
“红戳...红星轧钢厂...洛溪...接收...接收！”
他猛地抬起头，看着洛溪，又看看那张纸，再看向还傻站着的辛雅云。
他挺直了那被生活压弯了半辈子的腰杆，胸膛高高.挺起，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
“哈哈哈哈！”
徐二柱背着手在院子里踱起步来，一步一个脚印，走得那叫一个虎虎生风，仿佛脚下踩着的不是泥巴地，是金光大道。
“瞧见没雅云？瞧见没！我早说了小洛有出息！有大本事！”
“八百块的工作名额！买来了！板上钉钉了！城里工人！吃公家粮了！”
“看谁还敢嚼舌根子，说我徐二柱拉扯了个白眼狼！”
“哈哈哈！”
辛雅云被他这得意忘形的笑声吼得一个激灵。
回过神来，看着老头子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再看看洛溪沉静的脸。
心里那点不安和狂喜扭成了一团乱麻，最终化作一股无名火。
她狠狠剜了徐二柱一眼，弯腰捡起地上的菜叶子。
一扭身钻回灶房去了，灶房里随即传来锅碗瓢盆摔得叮当响的声音。
徐二柱的笑声戛然而止，对着灶房的方向撇了撇嘴，小声嘀咕。
“哼！老娘们！头发长见识短！妒忌！”
他转过身，用力地拍了拍洛溪的肩膀，力道大得洛溪都晃了晃。
“好小子！给叔争脸了！”
“走！叔陪你去报到！看哪个不开眼的敢为难咱！”
第二天，红星轧钢厂那高大气派的大铁门外。
徐二柱穿着自己最好的一套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
其实是他年轻时在公社干活的衣服。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陪着洛溪往里走。
一路走，一路忍不住东张西望，看着那高耸的烟囱，轰鸣的厂房，穿着整齐工装匆匆走过的工人。
心里又是激动又是自豪，腰杆挺得更直了。
人事科在一栋红砖小楼里。
办公室里烟雾缭绕，几个办事员懒洋洋地翻着报纸喝着茶。
洛溪和徐二柱刚进门，一个坐在靠里面办公桌后，梳着油亮分头，穿着四个口袋干部服。
约莫四十多岁的男人就抬起了眼皮。
这人姓孙，是人事科的副科长，也是副厂长的心腹，平日里眼睛长在头顶上。
孙副科长那双三角眼在洛溪身上溜了一圈。
又瞥了一眼旁边明显乡下人打扮，局促不安的徐二柱，嘴角就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他慢悠悠地拿起桌上洛溪递过去的介绍信。
装模作样地抖了抖，拖长了调子：
“洛溪？哦……就是你啊。”
“八百块买的工作名额？”
“啧啧，小伙子，手笔不小嘛。”
他把“买”字咬得特别重。
徐二柱一听这话茬不对，心里咯噔一下，脸上那点自豪的笑容僵住了。
孙副科长把介绍信随手往桌上一扔，拿起个搪瓷缸子。
慢条斯理地呷了口茶，眼皮都不抬。
“我们红星轧钢厂，那可是响当当的国营大厂！”
“对职工的要求，那是相当严格的！”
“不光看能力，更要看根正苗红！”
“你这成分...没问题吧？家里几代贫农？”
“有没有啥海外关系？”
“档案带了吗？”
“啊？”
这明显就是刁难。
买工作这事虽然心照不宣，但哪能摆到台面上说？
还查档案？
洛溪这种农村户口刚转的，哪来的完整档案？
徐二柱脸都气白了，嘴唇哆嗦着想说话，却被洛溪用眼神制止了。
洛溪往前走了半步，平静地看着孙副科长。
“孙副科长，我的成分没问题，十里庄大队可以出证明。”
“档案按流程，应该是由厂里发函调取，或者我回去补办。”
“至于这介绍信...”
“上面盖的是人事科接收的公章，流程已经走到最后一步，只需要您这边登记备案，安排具体岗位和工号。”
“您刚才说的这些...好像不在规定的报到流程里吧？”
洛溪指出了对方在故意卡流程。
而且用的是规定流程本身！
孙副科长被他噎得一愣，端着茶杯的手顿在了半空，脸上那点假笑瞬间挂不住了。
他没想到这个看着土里土气的农村小子，嘴皮子这么利索，还懂流程？
他三角眼里闪过愠怒，正要发作。
“不好了！不好了！孙科长！出事了！”穿着灰色工装，戴着眼镜的年轻厂办秘书，火烧屁股似的冲进了人事科办公室，脸都吓白了。
“劳保库！劳保库又出事了！”
“蛇！好几条！花花绿绿的！”
“王...王主任刚才进去清点东西，差点被咬一口！”
“现在堵在里面不敢出来了！”
“什么？” 孙副科长手里的搪瓷缸子“哐当”一声掉在桌上。
茶水溅了一桌子文件，他也顾不上了，立刻站了起来，脸上是真实的惊慌。
“又闹蛇？”
“保卫科呢？保卫科的人死哪去了？”
办公室瞬间炸开了锅。
刚才还懒洋洋的办事员们也都慌了神，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哎哟！又是劳保库！这都第几次了！”
“完了完了！王主任还在里面呢！”
“保卫科那帮人，上次抓半天也没抓住几条...”
“听说有毒啊！咬一口可不得了！”
现场一片混乱，孙副科长急得团团转，对着秘书吼。
“快！”
“快去找保卫科！叫他们带上家伙！快啊！”
他脑门上都急出汗了，这劳保库闹蛇不是一次两次了。
夏天尤其严重，为此他没少挨骂。
这次副厂长的心腹王主任差点被咬，这篓子可捅大了！
就在这鸡飞狗跳，人心惶惶的当口。
洛溪走了过来。
“我能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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