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石擒虎怒》
羯兵的主营扎在洛水北岸的空地上,牛皮大帐连绵起伏,像一群趴在地上的黑色巨兽。帐外的木桩上拴着十几匹神骏的战马,马旁堆着些血淋淋的物件,细看竟是人的头骨,被阳光晒得泛出惨白的光。
大帐内,石擒虎正用汉人的颅骨喝酒。那颅骨被打磨得光滑,边缘镶着铜边,酒液顺着颅骨的眼窝淌下来,打湿了他胸前浓密的黑毛。帐外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在了地上,他猛地抬头,三角眼瞪得像铜铃。
“什么事?”他的声音粗得像磨盘,手里的颅骨被捏得咯吱响。
帐帘被掀开,一个羯兵连滚带爬地冲进来,膝盖砸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将、将军!粮仓……粮仓被烧了!”
“你说什么?”石擒虎霍地站起来,身高近丈的身躯在帐内投下巨大的阴影。他穿着件黑色皮甲,甲片上沾着干涸的血迹,腰间挂着两柄重锤,锤头足有斗大,上面的凹痕里还嵌着碎骨。
“孟津的粮仓……被一群汉人烧了!”羯兵吓得浑身发抖,说话都不利索,“守粮仓的弟兄……全、全死了,那些汉人百姓也没了踪影!”
“废物!”石擒虎一脚踹在羯兵胸口,那家伙像个破麻袋似的飞出去,撞在帐壁上,嘴里喷出的血溅红了牛皮帐。“一群汉狗都看不住,留你们有什么用!”
帐内的羯兵将领们吓得齐刷刷跪倒,没人敢抬头。他们都知道石擒虎的性子,这位羯族猛将发起怒来,连自己人都杀,前几日就有个亲卫因为递水慢了,被他一锤砸烂了脑袋。
“查!给老子查!”石擒虎抓起桌上的羊腿,狠狠咬了一口,肉渣顺着嘴角往下掉,“是谁干的?是不是冉魏的残兵?”
“是、是韩成功!”另一个传令兵哆哆嗦嗦地说,手里举着块染血的铠甲碎片,“弟兄们在粮仓的灰烬里找到的,这甲片上有‘韩’字,是冉魏典军校尉的制式!”
“韩成功?”石擒虎把羊腿往地上一摔,眼里迸出凶光,“老子记得这个汉狗!去年洛阳城破时,他带着一群百姓杀了老子三个百夫长,没想到还没死绝!”他走到帐中央的沙盘旁,一脚把代表粮仓的陶俑踩碎,“还有谁?除了他还有谁?”
“还、还有花家的人。”传令兵的声音更低了,“有弟兄说,看到个穿白衣服的女子,像是花逊的女儿,花如月。”
“花家?”石擒虎的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笑,露出两排黄牙,“那个老顽固的女儿?好得很!正好抓来给弟兄们乐呵乐呵!”他抡起重锤,猛地砸在沙盘上,木头做的沙盘瞬间散架,“点兵!给老子点三百弟兄,随我去黑石坞!”
“将军,黑石坞地势险要,怕是不好攻……”一个胡子花白的羯兵谋士小心翼翼地说。
“险要?”石擒虎一脚把谋士踹翻在地,重锤指着帐外,“在老子眼里,那就是堆烂泥!别说一个黑石坞,就是洛阳城,老子也能一锤砸开!”他盯着跪在地上的将领们,“三天!老子只要三天,就把那坞堡拆了,把韩成功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把花如月赏给第一个爬上墙头的弟兄!”
羯兵们顿时沸腾起来,粗野的叫好声震得帐顶的尘土簌簌往下掉。他们都知道,跟着石擒虎打仗,抢来的汉人女子和财物可以随便分,这位将军虽然残暴,却从不亏待弟兄。
半个时辰后,三百羯兵已经集结完毕。他们骑着战马,手里挥舞着刀矛,脸上涂着红黑相间的油彩,像一群下山的野兽。石擒虎骑着一匹黑马,手里提着两柄重锤,在队伍前来回踱步。
“弟兄们!”他的声音像炸雷,“前面的黑石坞里,有美酒,有女人,还有金银财宝!谁第一个冲进去,老子赏他三个汉家女子,十斤黄金!”
“杀!杀!杀!”羯兵们齐声呐喊,声浪冲上云霄,惊得远处的飞鸟四散而逃。
石擒虎一锤砸在地上,尘土飞扬:“出发!目标黑石坞!”
黑马发出一声嘶鸣,驮着他冲了出去,三百羯兵紧随其后,马蹄声像闷雷似的滚过洛水北岸的平原,朝着黑石坞的方向而去。
此时的黑石坞内,韩成功正和花如月检查新修好的防御工事。青壮们把豁口补得结结实实,墙根堆起了半人高的石头斜坡,望楼上插着面用素白襦裙改的旗子,上面用炭笔写着个大大的“汉”字,在风里猎猎作响。
“这些石头够吗?”韩成功拍了拍一块足有两百斤重的青石,眉头紧锁。他知道石擒虎的厉害,那家伙不仅勇猛,还懂些攻城的法子,去年洛阳城破,就是他带着羯兵撞开了城门。
“够是够,就是太少了。”花如月指着墙根,“最多能挡住一轮冲击,得再找些。”她转身对张寡妇道,“大姐,让妇女们也帮忙,把能搬动的石头都搬到墙根来,越多越好。”
张寡妇应声而去,很快,坞堡里的妇女们都行动起来,有的抱石块,有的抬砖头,连几岁的孩子都学着大人的样子,用小手捧着石子往墙根送。
老铁匠带着后生们在军械库忙碌,十几根长矛已经磨得寒光闪闪,矛尖淬了些草药汁——花如月说这能让伤口发炎,就算不死也能让羯兵疼个半死。他们还把铁条烧红,打成了二十几把砍刀,虽然样子粗糙,却足够锋利。
“校尉,粮食只够吃五天了。”陈武拿着个陶罐走过来,里面装着些粟米,“要是守得久了,怕是要断粮。”
韩成功接过陶罐,掂量了掂量:“省着点吃,一天一顿稀粥,先把这关过了再说。”他看向望楼的方向,“让李三在望楼上盯紧了,一旦发现羯兵,立刻报信。”
李三在瞭望楼上应了声,手里拿着根削尖的木杆,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盯着南边的山路。
日头爬到头顶时,花如月忽然指着南边:“你看!那是什么?”
韩成功抬头望去,只见南边的山梁上腾起一股黄尘,像条黄龙似的往这边滚来,隐约能听见马蹄声。他心里一沉,知道最担心的事还是来了。
“羯兵来了!”他大喊一声,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陈武,带青壮上墙头!王二,把妇女和孩子都送到望楼里,锁好门!老铁匠,把兵器分下去,每人一根长矛,一把砍刀!”
坞堡里顿时忙碌起来,却不混乱。青壮们握着长矛,快步跑上墙头,脸上虽有惧色,却没人后退;妇女们牵着孩子,往望楼里钻,张寡妇还不忘把最后一袋粟米抱上望楼;老铁匠把打好的砍刀分发给青壮,自己则拎着那柄用了多年的铁锤,站在了北门后。
韩成功登上望楼,花如月紧随其后。两人扒着箭孔往外望,那股黄尘越来越近,已经能看清骑兵的身影,为首的那个身高近丈,手里提着两柄重锤,正是石擒虎!
“果然是他。”韩成功的手心冒出冷汗,握紧了手里的长矛,“三百人左右,都是骑兵,来势汹汹。”
“他把骑兵带来了,怕是想直接撞开城门。”花如月的声音有些发紧,却依旧镇定,“北门的木门虽然结实,怕是经不起他那重锤砸。”
韩成功点头:“让青壮们把石头堆在门后,越多越好,就算门被撞开,也能挡住一阵子。”他转身对陈武喊道,“弓箭!有没有能用的弓箭?”
“有!军械库里有五张弓,二十支箭!”陈武跑过来,手里捧着一张牛角弓,弓弦虽有些松,却还能用。
韩成功接过弓,试了试拉力:“够了。李三,你箭法好,用这个守住望楼,专射羯兵的骑手!”
李三接过弓,眼里闪着光:“放心吧校尉!俺保证一箭一个!”
石擒虎的骑兵已经到了坞堡外,在一箭地外停下。他勒住马,看着黑石坞的土墙,三角眼里满是不屑:“就这堆烂泥,也配挡老子的路?”他举起重锤,指着北门,“给老子撞!把这门砸烂!”
十几个羯兵催马冲上来,手里举着粗大的木头,朝着北门撞去。“哐当”一声巨响,木门剧烈摇晃,上面的铁皮被撞得凹陷下去。
“再加把劲!”石擒虎在后面大喊,“撞开了,里面的女人随便玩!”
羯兵们顿时来了劲,更加疯狂地撞击城门,木屑飞溅,铁皮发出痛苦的**,眼看就要被撞开。
“放石头!”韩成功在墙头上大喊。
青壮们早已搬起石头,听他一声令下,纷纷把石头推下去。“轰隆隆”一阵响,滚下去的石头砸在羯兵身上,惨叫声此起彼伏,撞门的木头也被砸断,剩下的羯兵吓得掉头就跑。
石擒虎气得哇哇大叫,一锤砸在地上:“废物!都是废物!给老子射箭!把上面的汉狗射下来!”
羯兵们纷纷取下弓箭,朝着墙头射箭。箭雨如蝗,青壮们赶紧躲到箭垛后,还是有个年轻汉子躲闪不及,被一箭射穿了胳膊,疼得惨叫起来。
“按住他!”花如月冲过去,拿出布条按住汉子的伤口,又往他嘴里塞了块布,“别叫,省着力气守城!”
韩成功看着墙外耀武扬威的石擒虎,又看了看身边受伤的汉子,眼里闪过一丝狠厉。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更残酷的战斗还在后面。但他握紧了手里的长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守住这黑石坞,守住这些跟着他逃命的百姓,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不能让羯兵踏进来一步!
(本故事纯属虚构,若有雷同,纯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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